2046

第一次听说2046是因为木村拓哉。十多岁就开始喜欢，一见钟情。那是1998年，几乎不看电影，却也听过王家卫的名头。木村要出演王家卫的片子，很好啊，这样有多点机会看到他。笑，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未曾想，一等就是这许多年，大学已然快毕业，才得以看到。期间传言甚多，说王家卫要剪掉所有木村的戏分。遗憾，已经开始看电影，也看王家卫不少片子，好奇木村会有怎生表现，真要剪光吗？像《春光乍泄》里的关淑仪。最后没有，还是有戏的，虽然只得七分钟。但，看过的人都跟我说，他戏蛮多的啊，不止七分钟。其实只有七分钟，三五不时闪过。

太久了，从开始的心心念念到后来的麻木不仁。以至于终于听说到戛纳展出时，有种不真实感觉，真的要上映了吗，真的拍完了？开始不断在各式杂志报刊上看到相关介绍，与电影有关的、无关的，都拿来说。一时间，已成时髦话题。读了剧情简介，不像是很好看的样子。看王的片子常常都需要多些耐心，之前的《花样年华》并不是很喜欢。这一部，不敢有太多期望。然，还是去看，不光是有木村。好奇，这么多年下来，王家卫到底拍出了什么样的东西。结果是竟然比想象中好看太多。

国庆放假，第一时间买票。提前半个小时进场，在空无一人的放映厅里挑正中的位子坐下。慢慢有人进来，夹在一群情侣中间等待电影开始。终于，灯光暗下，萤幕亮起。十分惊喜，整部电影第一个音是日文，多年看日剧，一听便知是木村的声音，竟然会这么早就看到他。宽宽的萤幕上，他侧坐着，头在萤幕左上，手在右下，正下方是字幕。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是看脸好，还是看手好，亦或其实应该看字幕？不知道，眼睛忙不过来。

一照面，已然很有好感，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一直看得津津有味，太漂亮的电影。很难说到底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但也不费解，起码不会比王家卫的任何一部片更不易懂。个人觉得就是在描述一种生活，一种情绪。相较于对白，印象更深刻的是表情和姿势。对白当然也是好的，这是王的一贯特长，可，这一次，人被拍的太美，吸人眼球。很美，每一个女人，不止是王菲，不止是未来的人。朋友说，60年代的那几个人除了王菲都没看头，刘嘉玲太老了，章子怡痣太多。诚然是这样没错，但真觉得漂亮，那些表情，那些姿势。每个女人几乎都表现了强颜欢笑的美丽表情。笑，再难过也笑，尽管甚至笑意只在面上，达不到眼中，还是笑。那样隐忍的表情让人深深振荡。

有一篇文说，演员在王家卫手中不是演员，只是道具。在他那里，演技好的如张曼玉、梁朝伟，演技平平的如李嘉欣、杨采妮，其实差不太多。深觉得是。当初对王产生好感就是因为《堕落天使》，竟然可以把李嘉欣这个大花瓶拍得这么漂亮，有灵魂，还有什么不行。2046更登峰造极，何以每个人都被他拍得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没有很多对白，也根本不需要很多对白。波光流转，眉眼唇齿皆是戏。什么叫用眼神作戏，用肢体作戏，这就是了。是的，他们通通在作戏，一看便知。不同于平时说的表演要自然，那么明白地作戏，看了却无限舒服，感同身受。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厉害，这么好看？

即便是道具，演员阵容也异常强大。真正吸引人的是那些女人们，王家卫对她们很是偏心。木村不谈，只得七分钟，很难说他有什么惊人的表现。一些小动作小表情，活脱脱从日剧中翻版过来，可爱，但不突出。虽然看到他流泪时心头还是一紧，但多半因着剧情。一路追寻那样无望的爱情，不是不唏嘘的。梁朝伟算绝对主角了，从头到尾贯穿始终。但，最没看头的却也是他。不过是典型花花公子的姿势表情，邪气十足。当然也许这是王家卫所要的。但，没看头。差点忘了，还有张震，那个小脸男人。身为男人，他的脸未免太小些。所以电影中的扮像很适合他，爆炸的发型十分好看。只得两个镜头，还是美。那个嫉妒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不会忘掉吧。

女人们有可看性得多。除去董洁，一闪而过，年轻姑娘夸张的作派，再无其它。

先是巩俐。这个女人，成名已久，几乎是外国人眼里中国美女的代表。大约她成名时我还不看电影，从来不觉得她美，演的戏只看过《大红灯笼高高挂》，无甚感觉。这一次扮个与张曼玉同名的赌钱女人，上楼下楼，遇见梁。梁希望她跟他一起走，三言两语，终于决定赌牌看天意。没几句对白，只是大量表情。然，也就在那一瞬间觉得，她，成名不是偶然吧，戏确是好的。之后巩穿黑旗袍，戴白手套，沿墙慢走的样子反复出现。相识、手套、糊掉的口红，前因后果，慢慢揭开。不得不说，王家卫的逻辑性极好，在纷繁的人物中交杂，全不出错。

章子怡，和巩俐相像的小妮子，大约是除梁朝伟以外出镜最多的人了吧。很本色的感觉，年轻，美，轻狂，却也寂寞。她不像巩俐，对于爱情她还心存幻想，也还有感情可以付出。巩俐当初不是不可以跟梁走的。可她知道，知道梁只是试图从她身上寻找另一个苏丽珍的影子，对于爱情，我想她已没企望了吧。也所以她情愿把自己投身于可以控制的赌局中。章不同，章还那么青春，皮肤还那么光滑，身段还那么好。开头她也是清楚的，知道梁是怎生人物。可是，年轻，总是奢望爱情，总是高估自己，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会与众不同。都是一样的，梁根本已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消耗。也许有那么一刻动心，然，一刻而已，魔法一过，登时回复原状。想起以前，看安妮的《告别薇安》。并不中意这个故事，却有异曲同工的感觉。每个人都在不断的伤人被伤中，耗尽自己和他人的感情。你耗尽我，我再耗尽他，终于大家都修成正果，百毒不侵。章经过梁这一役想必也会学乖很多。痛苦地看着梁用那一张张十块钱付清饭款，表情渐渐硬朗起来。下一次，下一次就轮到别人遭殃了。并不觉得章的演技有多么好，可是也把一个女人从无意到有心到伤心再到无心的过程演绎地惟妙惟肖，很过得去了。

刘嘉玲的角色和张震一样都很模糊，不很清楚他们的出场缘自何故，或者只是过客。每个人生命中都有过客。朋友说的没错，60年代的嘉铃实在不怎么好看，老，胖，美人迟暮。可是她有表情，那样有灵魂的表情，梁向她讲述两人过往时的样子，独自在房内饮泣的样子，足矣。反而未来的扮像，并不特别喜欢，美则美矣，没有灵魂。只记得一个镜头，那个从悲伤霎时变得开朗的镜头。欢场女子般，带着面具，笑靥如花，却已然没有真感情。

最美的一定是王菲，相信去看过的人都会同意我的说法。演技也好，本色也罢，反正，她是最美的。一直知道王菲漂亮，却不知道可以漂亮至此。依然难以忘怀木村离去时她哀伤的眼神。头微侧，一对大眼如泣如诉，胜过言语良多。可以想象有多少人就因为那个眼神爱上她。还有那个缓慢再缓慢的抽烟姿势，原谅我言语匮乏，只想说美。60年代的王菲，先闻其声，而后见其人。一声声清脆的日文短语，伴随着晃来荡去的腿脚身形，真正特别。她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家人阻挠她和男友，几乎想放弃时遇上梁朝伟的帮助，得偿所愿。其间梁编的故事其实极好。为什么木村能从2046回来，因为那里找不到他要的东西吧。他去，以为那里可以找到爱情，或者说找到一个答案，一个她是否爱他的答案。终于不能，终于失败，失声痛哭，那样没有遮掩的痛哭让人心酸。只是寻爱，何以这么难。也许是故事感动了王菲，也许是她始终放不下他，心不由主。于是不管不顾去日本，最后获得父亲谅解，好结局呵。只留下落寞的梁。两人共同写作的日子不是不开心，不暧昧的。但，也只是这样而已。她心中有另个他；而他，心中亦有另个她。很公平。也可能正因为这样，两个人的相处才会那么愉快。

两个钟头全情投入，看一群人在萤幕展现他们的风情，伴随王家卫一贯出色的音乐。还记得梁纸醉金迷生活后衬的音乐，没有更合适的了。十分想再去看一次，看一次令人迷恋的表情姿势，听一次恰到好处的音乐。

2046

我一直在写一本叫《2047》的书。我在书中描写了一个未来城市的光怪陆离的场景。读我的书的人都很喜欢。不过他们都很困惑，我为什么要写一个未来世界的故事呢？爱情是永恒的，无论发生在现在，还是未来，都是一样。我只不过把这本书当作是一个故事，和其他所有的故事一样来看待。
最初我在书里写的是我从2047这个房间看到的2046的女人的故事，后来我才发现，我和她们有某种联系，这种联系让这本书好像变成了我的私人生活的永恒舞台，台上一直有光照耀，所以那些如梦的场景从来就没有消逝过。
这本书是应我所住的旅店老板的大女儿王静雯的要求。她闲暇时做我的枪手，文章写得不错。她有个日本男朋友，只可惜她父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她男朋友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每天在空出来的2046那间房里咿咿呀呀的说日语。
她说：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吗？然后踩着舞步，一转身，说，可以啊。当然，我听不懂日语，都是我编造的。
这间房当初是怎么空出来的呢？我想起来是露露或者说是咪咪吧，她原来住在这里，她是个女伶人，几年前我和她在新加坡的一个酒会上结识，一年圣诞我有应邀参加一个应酬，她好像不认识我了。我就和她提起过去，她那个死去的男朋友CC。她有些恍惚。那天晚上她和很多酒，我送她回旅馆。临走时，我看到她的门牌。2046。这个数字让我想起更久以前，比我结识露露更早。我认识一个女人。她叫苏丽珍。她就住在2046房间。现在我努力回忆她，却只是把她和我的小说中的人混在一起。
在与她有关的不多的几个画面中，有一幕让我感觉似曾相识。那是我的惯用伎俩，邀请女人喝酒再装醉把手放到她们的大腿上，我知道我只是在模仿自己，可她们怎么会知道呢？她们只是把我的手抓在手心里，看着窗外。回想那些若有若无的往事。
后来在新加坡，我又认识上一个女人。绰号黑蜘蛛。那年战火纷飞，报馆派我来这里，又不景气。我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了，黑蜘蛛帮了我一把，听说她是赌场的老千，被人剁去了一只手。所以她总戴着黑手套，遮掩那只被剁去的假手，我后来问她，她为什么总是戴着一只黑手套，她只是淡淡地说，习惯了。
等她帮我赚够了钱，我才知道她叫苏丽珍。另一个苏丽珍。我在此刻才爱上她，可我知道，她早已爱上我了。可我只是借用她来怀想那个失落的女人。我知道对我生命中的女人，我永远报偿不了。临走，我想让她和我一起走，她和我赌牌，比大小，结果我输了。我不能带走她。我不知道这一次，她是否真的嬴我。
过了很多年，直到那些命中注定的女人都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我才又回去找她。可是就像那天下着的大雨，和她如夜色一样的旗袍，都消失在了那个有着潮湿记忆的雨夜。
在我的逢场作戏里，我有很多女人。有一个，她在店老板的大女儿二女儿都不在的时候也曾住在2046。她叫白玲。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天真。她爱我，而我给不了她太多，她终有一天会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有些东西，我也是永远都不会借的。
她后来，去了新加坡，那里有她的回忆，她曾经的男朋友。现在，她和露露那么像。我终于也相信，人只要不放弃，总会有机会。露露的男朋友没有死，她只是想象着他死了，这样她就不会那么伤心。我不知道她男朋友有没有爱过她，但他亲手杀死了露露，就在我送露露回旅馆的当晚。
王洁雯是老板的二女儿，她很早熟。会跑到我房间里来，不过她还小。王静雯和那个日本人还有联系。后来那个日本人回来过。又给王静雯写信，信寄到我这里，由我转交给她。当我爱上她时，为她写一本名为《2047》的书，但她离开了这里，去了日本。




2047

《2047》是我的生活的变奏，它就像我的生活中的一面镜子，映照着我的生活的两面。它们都只有一个主题，有时它们互相重合。我会觉得我在戏里戏外过的是同一种生活。
在2046年，有一辆列车，开往一个叫2046的房间。去那里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回自己失落的记忆。但从没有人从哪里回来过。只有我。
我去那里是因为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当我问她：你可以我和我一起走吗？她长久的没有说话。她用无声的沉默拒绝了我。我回去那里，是因为我不甘心，我宁愿相信她还一直在那里等我。
离开2046要花很长时间，有多长，我不知道。长到在经过1224和1225时，如果没有找到一个人可以拥抱的话，就会冻死。经过那里时，是12月24日和12月25日。
列车长问我，我为什么要从那里回来呢？为了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在以前，如果一个人有秘密，他会到山上找一棵树，在树下挖个洞，对着那个洞说出自己的秘密，再用土封上，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可我此刻，只想告诉一个人。
列车长警告我，不可以爱上车上服务的机器人。可我在经过1224和1225时，我找不到人拥抱，我只好抱着那个机器人。
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她。我问她，你可以和我走吗？她长久的没有说话。最终，我离开了。我不知道，机器人会不会为我流下一滴眼泪。




2046

王静雯的爸爸对我说，他女儿很喜欢这本书，但是结局太悲惨了，可不可以改一改。我说，我试试。
她父亲要去日本了。参加她女儿的婚礼。她父亲显得很高兴，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
他说，女儿高兴就好。
我坐在书桌前，拿着笔，笔尖与纸几乎没有距离。
一分钟后，
十分后，
一百分钟后……
我还是写不出一个字。




2047

我终于知道，如果问她话，她不回答你，不代表她在犹豫，也不表示她不喜欢你，而也许是她早已心有所属。
这个结局是注定的。
机器人独自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鼻尖与玻璃几乎没有距离。
十分钟后，
一百分钟后，
一千分钟后……
她还是没有动一下。

为什么要以《时光在遗忘后开始》作为标题？别问我，我不知道，他们小资都写这样的病句。包括罗大佑，他写的歌词已经足够中学语文老师爆破脑血栓了。而且我个人觉得这要比《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要强，但是又不像《我想早恋，但是晚了》那么无厘头。小资的情感一定要晦涩隐蔽，一定要暧昧模糊，但是边缘一定要生硬清晰，好在记忆深处划伤人。

接下来，我们谈谈《2046》。以国庆为档期绝对是个错误，不要以为放假了国民在心态上就能松弛下来。两个多小时的片子需要慢慢看并不假，但是一看到满街的人，满手的礼包，以及放假结束后痛不欲生的八天连续工作，我怀疑进了电影院的人无法耐心看完《2046》。国庆就应该放《阿呆和阿瓜》那样的片子，让人看了以后觉得自己憋了一天，终于站在了小便槽前，液体的水位在体内缓缓下降，这种感觉用术语说就叫：放松。

《2046》犹如节日列车，拉着观众一路狂奔，而且在所有写着“桑拿浴---学生残疾人六折”的地方没有一点停站的意思。观众都很紧张，紧抓扶手，想看看停站的时候究竟能得到点什么。他们失望了，车就一直没停过。劳累了一天，紧张了一天，所以很多观众在期待了一小时以后还没见到任何可以称为“结果”的东西，于是剧场里就蔓延着一种称之为“昏昏欲睡”的气氛。在剧场外记者就在观众脸上观察到一种称之为“困惑”或者是“失望”的表情。所以，《大连晚报》的记者在访问不得要领以后，写了一篇影评，主要是谈梁朝伟小胡子的穿帮问题。

在这美好的国庆之夜里，没有人应该被责备。

应该这么说，王家卫的片子从来都是给小众看的。情感这种话题，一般只有一种状态，那就是折腾。区别在于大多数人是在折腾着折腾，而王家卫的片子是幽雅地折腾。前者如杜梅用菜刀逼住方言，酣畅淋漓的倪萍着，是人都能理解的海岩着。这里我并没有贬损什么人的意思，能做到《过把瘾》一样风魔万千观众绝对是真本事。我只是说，就折腾这一具体事物本身，有不同的表现方法，未必一定要祭出菜刀。比如说不停地换旗袍，在窄巷里擦肩而过时彼此闷骚值上升至 10000点。问题就出在这里，有人喜欢拔出菜刀逼住，有的人就喜欢保持距离并闷骚着。这其中的区别简直就和把电话录音放到网上给全国人民听和在家里倒杯酒独自用HIFI欣赏之间的差异那么大。

可能这涉及一个理解力的问题，本质都是搞一下，但是吹灯睡觉就直观一点；而听音乐喝红酒展示玻璃丝袜难度就要大一些。毕竟，你得有瓶至少是2003年的红酒，一台CD机。而事实上并非是人人都有红酒和CD机，你也不能保证你面对的是玻璃丝袜。

唯一应该受指责的是投资方，为了利润他们可能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当年《东邪西毒》问世之时，海报上说那是一部大制作的武侠片。还因此诓骗了很多武侠迷进去看，那时候要是有互联网，王家卫的头上能顶一纯板砖的大金字塔。《2046》在宣传上基本是按照大片操作的，所谓大片，就是说所有人都能进去看，看完了都有类似的感受---打了个尿战，然后就彻底忘记。下一次，保证他们还进场的原因只不过是他们想起了上一次那个尿战的感觉---爽。因为，这世界上比爽更爽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再爽一次。

《2046》不是用来集体一爽的。毕竟，不是什么片子都能如同火车站的男厕所一样，有壮观到50米长的小便槽。著名导演加上著名影星，并不等于大片。正如一个人只要有钱有闲，完全可以雇一队大厨到自己家烧点小菜吃吃，并不需要一定在饭店里摆桌子，人五人六地吆喝：“解开皮带，大家都敞开了吃！”冯导演小刚就有此气派，而且大家每年都还真吃饱了，不容易。

我看了《2046》，觉得挺好的。不存在懂不懂的问题，及不懂装懂的问题。因为我看这片子就没有一分钟想过我要懂什么，我就是进去看一下王大师在这两小时里如何让周慕云回忆并闷骚着。上一次王大师在《花样年华》里讲了一半，没说周慕云去新加坡以后的事。“如果有多一张船飞，你会不会同我一起走？” 这话一直搁在那里，我知道，绝对有续集。

周生从新加坡回到了香港，经过巩俐阿姨，偶遇刘嘉玲大婶，爬过章子怡妹妹，骚扰了一下王菲姐姐。同时，为王菲姐姐写了一部名叫《2047》的小说，和菩提老祖一样，在里面试图探讨一下人与人之间复杂而微妙的感情，只是以超现实为背景。我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原来闷骚也能有这么多搞头，简直是 “咻”！

难得的是，一部片子工工整整写满了王大师的小楷，总结了几乎他之前所有片子中的那种王氏感情纠葛，简直是一本《小资精神分析纲要》。王大师！您辛苦了！

从上面我写的剧情简介能看出一点来，我对此也不是很满意，那就是演员都太老了，尤其是女演员。除了章子怡和跳出来五秒的妹妹，简直是个夕阳红剧组。固然女人到了这把年纪才有味道，但是我几乎以为说《2046》的意思就是导演和演员的年龄总和。

最后，有一点我本来不应该说的，那就是我在看片子的过程中喷了一次茶。事情的经过如下：几年前，周星弛在电影《喜剧之王》里教育张柏芝怎样摆出 “鹌鹑”造型，我印象非常深刻，并且在随后的岁月中随时警惕女孩子的鹌鹑POSE。在《2046》里，巩俐阿姨在开片不久，面对梁朝伟，也摆了一个，相当鹌鹑，一时笑倒。

即使是为了看一看王家卫版的“鹌鹑”，也应该看一看《2046》，更何况里面超现实的BRA外穿装？更还何况里面那句“所以我们在经过1224和1225区间时要找人拥抱取暖”？我觉得看电影应该有这种平常心态，因为今年大家都已经够“紧”的了。

4年的期待，终于等来了2046。手里揣着电影票，怀着急切的心情走进电影院，不愿意少看一秒钟。电影慢慢的开始，在光与影中交错着演绎着一个和多个故事。
　　
一个拍给男人看的男人电影，也是一个拍给女人看的女人电影，更是一个王家卫自己的电影，王家卫根本不在乎是谁在看。我甚至能看到王家卫二十年前的影子，点着烟，在灰暗的灯光下，写着天马行空的情色小说。
　　
上接《花样年华》，离开香港前周慕云在树洞里藏起了一个秘密，直到在赌场遇到了苏丽珍（一个刻着旧爱的伤痕的名字）。谜一般的苏丽珍拯救了沉沦中的周慕云，而她却不愿跟着周慕云离开。再次受伤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密不透风的。王家卫的高明之处就是让回到香港的周慕云搬进了2047，而不是2046。从2047中窥探着2046及周围的世界，同自己有关的、无关的故事一幕一幕上映与谢幕。终于，周慕云开始写一部《2046》的小说。在那趟列车上，乘客可以得到想要一切，除了回忆。
　　
故事以周慕云为线索展开，超越了时间和空间，充满了光与影及想像，让人觉得若近若离。猛然发现《花样年华》中的周慕云好像完全变了，但又觉得他因该就是这个样子。
　　
整场电影基本上全是中镜及近镜，用真正的宽银幕来拍摄，和以往的电影是不一样的，王家卫几乎把对影像唯美的要求、对自己情绪的执著表达推到了顶峰。
　　
在色调方面，也随着场景的变化而变化，如在新加坡赌场的戏，一席黑衣的苏丽珍穿梭在昏暗的赌场，而在2046的列车上红色变幻的色调随着王菲、刘嘉玲的出现而忽明忽暗。从房间、过廊到饭店每个场景都有自己的颜色，组合在一起就是整部电影的颜色黑、红 ，在压抑、虚幻中寻找真实与熟悉。
　　
王家卫的电影在音乐方面永远是最好的佐料，无论是原创音乐，或是他精心「挑」来的老歌。《2046》原声部分，依旧请来《花样年华》的主旋律原作曲家「梅林茂」 ，成功谱写多首原创音乐；而曾与德国电影大师法斯宾达(Rainer Werner Fassbinder)长期合作的配乐家皮尔若班(Peer Raben)，则特地跨国贡献两首曲子。王家卫也挑选了《普列斯纳》(Zbigniew Preisner)和《秘密花园》 (Secret Garden)，让整部电影的音乐、影像完美的融合了在一起。这也是我对《2046》最满意的地方。
　　
《2046》在北京上映期间，我听到、看到来自各种渠道、人群的讥讽与谩骂，我觉得太可笑。曾经《花样年华》的成功上映，被无数人喜爱，甚至成为一个时代的作品。所有的人都在期待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可谁知这只是一个故事的另一面，是王家卫自己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