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2021

泰国剧泰国2021

主演:查侬·散顶腾古,瓦拉妮·塔瓦翁,张翊昕,郑壹飞,Wisarut Himmarat,Poramaporn Jangkamol,Dusita Kitisarakulchai,翁拉吾·尼永萨,查澈威·德查拉朋

导演:Peerapol Kirdjaruen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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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7-20 11:58

详细剧情

 长篇影评

 1 ) 自留

1、可以和《怪物》对照,女性拍男性复仇和男性拍女性复仇的差异瞬间凸显,前者给予复仇的男性显性的脆弱和柔软,弱化罪案本身的猎奇色彩(即使是可以很艳情的厌女犯罪),为妹妹复仇的男性没有父辈的桎梏,对于警察这一职业也无甚包袱,报仇之路是轻盈的迷踪。但在男性导演的镜头下(尽管My name的编剧是女性),女性的复仇与男性关系紧密,是高度被性化的。首先女性为了她的父亲报仇,而报仇是在两个“父亲”之间的游弋——作为亲身父亲/正统父权的警察体系和作为养父的反面帮派,而她的复仇,要么倚赖作为法律的权力,要么倚赖另一种权力,即暴力。一开始,智友进入帮派,但是并不如(像我这样的懒惰)观众想的那样,直接成为养女或情妇,她和男人们一样,从底层开始。作为闯入者,她承担清扫、洗衣的任务,不被允许和他们一同使用拳击场,承受性投射和性骚扰。智友化解的方式,看似是反抗性的,即使用暴力,但背后的逻辑却是归化的,是在更有权力的父亲家长(武镇)的监视和指导之下,学习、遵从男性的规范(暴力至上),并在规范之下打败他们。尽管暴力作为内容,自然是反女性常规的、有强大自主性的,但是暴力作为规范,实则是乖顺的。不过,输掉比赛的江才转而打破规则,试图强暴智友,可以算得上讽喻了:男性制定规则,但是随时可以脱离规则向作为弱者的女性施暴。但是,江才被帮派除名的真实原因,是破坏了“父亲”的规则(通俗一点,动了父亲的女人)可见在暴力织就的父权羽翼之下,男女其实都是被动的。

因为性别表意上的暧昧,在(像我这样的懒惰)观众以为这是女打手和庇护她的年长爱人纵横天下的霸总故事时,剧情转为无间道,几乎算是惊喜。不过,智友的二次闯入(年轻女性进入男性为主的权力结构)带来的初始冲突很快化解,新的父权代表出现(弼道)。从这时开始,后续昭然若揭:在两套权力体系、两位父亲之间做出选择,鉴于再怎么说这是一部主流电视剧,所以反派必须死,智友的归属会是警察。果然,对智友父亲真实身份的揭露再次印证了这一点。所以即便智友最后看似不属于任何一方,但坟墓上与父亲的二人警服照已说明了一切。而在真正要做出选择之前,和弼道的情感升温,实在太像神来的败笔。导演解释说,(甚至没有提前知会演员的床戏)是为了彰显作为完整主体的智友,第一次有自由爱人的权利。暂且不说在一个高度封闭的叙事空间中,智友的主体性是否成立,但看这场床戏和后来的剧情,只觉出创作者的逃避。如果没有弼道的阻拦,智友会杀掉武镇,因是弑父,自然也不再有选择之惑,此后她可以选择接受法律的惩罚(来自正统父亲的),但她不再属于其中;或是出逃,成为真正的域外人——怎么看都是比现有剧情更反叛的,即便算不上多么进步。但是弼道横空出世,向智友招安,于是智友选择臣服于正统父亲,武镇被绳之以法——那么,“我要亲手杀掉杀害我父亲的人”,智友的最大/唯一人物动机则被忽略。前者过于冒犯,后者过于无趣,所以只能由武镇再次毁掉智友爱的人,才能将观众视线从上述的关键性二选一上移开,并收窄至二人的情仇之上。

前半部分那些性别叙事层面暧昧有趣的东西至此完全消失(女性可以依靠反面的父亲击溃正面的父亲吗?女性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弑父吗?),然后大家很高兴看见智友活下来,服饰和妆容彰显她的恶女性(악녀)内隐,(所谓的)女人味外显,似乎获得了主体意识的胜利。但是,两性纠葛的前提早已被设置,这一前提框定的空间是如此的窄,它回避更尖锐的提问,模糊观众的焦点。真正的女性觉醒也好,复仇也罢,它应该在最大层面上关乎女性自身的体验和实现,与其他个体、任何框架和体系都无关。而My name人为设定了二元论,要么选择生父/警察/常规的正义,要么选择养父/犯罪者/暴力的正义,这已经是安全之举。又(迫于大众接受度?)不敢让智友彻底作末路狂花,于是要为其杀死武镇的行为多上几重道德保险。甚至最最关键的,名字的找寻,真实名字(宋智友)首次堂堂正正出现,也是由弼呼喊,而非智友的自我发声——通过男性呼名成为自己,实在过于无趣。

2、用视听和动作补故事的弱,其实是用情绪补全,所以观感很微妙。很久没看过这种全程情绪先行的剧集,所有薄弱的剧情都用棱角冷冽的视听和暗流涌动的表演掩盖了,影像的压迫感消失了,影像成为了“故事”——细想起来,不愿说这是一部剧,而是有记忆作为确证的、一个女人的故事。甚至某一刻会觉得那些叙事层面的漏洞和瑕疵反而成全许多,你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某个遥远城市的不具名的女人的故事,一定也不是经得起环环相扣的推敲的,但就是在人物名字都隐隐绰绰时,故事就为人立传了。

所有的人物都处在一种很“慢”的情绪状态,连痛苦都是滞慢、倦怠的。也会拍一些很慢的场景,比如智友和弼道看下雪,台词虽然比其他场面多,但密度并不大,好像只是坐着在聊天。是很多年后都会记得的画面。

台词的简短也极好地延长了情绪的韧度。非常震撼的一处是,从警察局出来,在车上,一向严肃精英做派的律师忍不住问武镇,你是怎么让那孩子为我们所用的?镜头慢慢推进,武镇本来直视前方,但视线并不聚焦,却转过头看着窗外,观众看不见他在看什么,然后他语速不快也不慢地说,속였지. Netflix的字幕是,我骗了她。但上过语法课的人都知道,这个句子传达的语气完全不是平铺直叙的,可以说故事内的数年、故事外的全集,都凝结在这句话中了。我开始想,如果要用中文写这句话,该如何写。那一刻的震撼不仅是作为观众的,但凡曾经暗戳戳想要写点什么的人,都会被这种凝练打动。看采访时,编剧说她想了很久,还是刻意避免给武镇任何能作为情感确证的台词或词语,让观众的理解千人千面。是很高级的处理。

男性角色之间的塑造也很妙(我依然愿归功于女性编剧),本来以为是作为背景板一笔带过的旧日孽缘,竟然拍多年之后,活下来的一方在纸上一笔一画,写故人名姓,然后站在雪夜的孤庙檐下,一寸寸烧掉。智友和泰州的血战(泰州!我命中注定的帅气老公!!),一直低眉寡言的青年突然露出讥讽又疯迷的表情,直呼作为大哥和领袖的男人的姓名,你其实根本没见过崔武镇的真实面目啊,我知道的,我见过的。那种自矜会让观看的人都长叹一口气。而后泰洲死去,武镇为他整理遗容,一如在电梯前,少有地轻松地问泰洲喜欢的女孩。这么说起来真的是和名字有关的故事,从头到尾。

 2 ) 硬伤BUG剧本如何来的如此高分?

最近迷上复仇剧..看评价《我的名字》这部剧评分高..多方推荐,加上近8分的豆瓣评分摆着!着实吸引人。但剧本的BUG硬伤实在让我无法释然!本来想给两星的..但是这破剧本实在太拉跨..对不起这个8分的评价!所以打个一星了!

本剧最大的硬伤,也是最大的矛盾点,崔东训的身份导致这部剧的发生。看第一第二集的时候,我就在担心,这崔东训不会是卧底吧。为什么呢?因为当女主去质问崔老大,他老爸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去找凶手,你们不是拜把子兄弟吗!崔老大说,你不懂。那么凶手要么是他自己,要么他知道是谁,但是没法下手,比如警察(这点后面在细说为什么是警察没法下手)。

那么先说其一:如果凶手是崔老大,那么在崔东训没有私通别的组织或者想要谋朝篡位的情况下,不可能对自己好兄弟下手,如果下手那么原因只可能是,崔东训是卧底。但是当只看到第二集的时候,我是否定了这个观点的,为什么呢?崔东训如果是卧底,卧底探员死亡了,警队不可能无动于衷,案件不可能会像女主去公安局了解情况,然后得到的答复是,没有线索,不查了,这样的答复。在地球,任何一个国家对于杀警这样的罪行都是零容忍的,甚至超过了虐杀妇孺的容忍程度。要说虐杀妇孺,算是犯罪性质非常恶劣,引起全民愤慨。但是公然杀警,就是挑战整个国家执法机关的权威,这也是为什么我如上所说的其二,崔老大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无法下手报仇,如果他选择报仇,那么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组织都要玩完,那时候别说什么证据不证据,没证据也能玩死你。回归正题,卧底警察死亡,一不追加烈士,二不归还身份,三不保护家属,要这样去当卧底,你不拿枪指着警察的家属逼他们去做卧底,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去做。再者说,这卧底究竟卧了多少年?女儿居然不知道老爸叫什么名字!引用TVB警匪剧的一句话,长官,再不收网我就要当坐馆了。而且卧底都用了新的身份了,为什么不和家属撇开关系?长期卧底任务都是基本不会和家里联系的,因为解释不清楚,万一家人大义灭亲,报警抓你,岂不是暴露身份?就算家人包庇也怕给家人带来危险,之前我有看过一个采访,采访一个中国金三角缉毒卧底,任务已经结束,罪犯已经落网,但是采访的时候脸部和声音都是处理过的。想想,一个已经完结的任务,卧底都已经回归警队,有警方的资源保护的情况下,尚且不敢暴露身份,何况是正在进行的任务?卧底警察暴露被杀,居然警队不公开身份不保护暴露的卧底家属,这更加无法想象。所以为什么说这是全剧最大的BUG..因为如果不这样,女主就不会去找崔老大,也就不会走上“复仇”的道路。

那么如果是其二:崔老大知道凶手,但是没有办法下手,因为凶手是警察。这里要先说一点,为什么可以排除其他组织的寻仇?如果是其他组织寻仇杀了崔东训,那么组织的权威被冒犯,崔老大不可能隐忍,就好比之后剧情的都江才,被都江才踩场子了,哪怕被警察盯着,这场子也要找回来,原因崔老大剧里说的就很清楚。但是如果走这个路线,到第四还是第五集的时候,崔老大把一个毒虫刑警勒死沉尸江底的时候就也说不通了。人家再怎么毒虫,身份摆着,你给勒死了沉江底,这个和杀卧底不同,卧底明面上是混混,是罪犯,死了很多理由可以找,哪怕大家心知肚明就是身份暴露了被杀人灭口,但是这窗户纸没捅破,就不算挑战国家权威,所以为什么很多时候发动战争需要借口,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个啥情况,但是还是需要这层窗户纸。所以杀卧底和杀毒虫刑警不同,杀刑警的时候,这条路线也BUG了..走不通了。如果警察是凶手,崔老大一样可以报仇,那么既然不报仇,那就是说明凶手就是他,那么循环就回到了其一,这个大BUG。

所以当我看到第5集的时候,我在心里就一直想一直想..千万不要是这么个剧情。当我看到第6集的时候,惊喜来了,真的是惊喜!崔老大给出了一个结论,崔东训是卧底,我知道,但是他变节了,所以被警察杀了。当我听到这个观点的时候,我真是非常惊喜,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样都解释通了,警察变节就不是卧底身份,是罪犯,警方不可能给他追封烈士,也不可能认可他之前的警察身份,更不会去保护家属,如果凶手和车sir有关,压下这个案子很正常!一切都解释通了,当初崔老大没报仇不是不想报仇,是在等待机会,之所以不和女主说,是希望她能自己找出真相!

但是偏偏,总有个偏偏!非要搞什么翻转再翻转,翻车了!车sir要死的时候告诉女主,你老爸一直是警察,你误会了,其实你一直被崔老大利用!我当时就傻了!真就和剧情了的女主一个表情,什么玩意!!!刚从一条满是坑洼石子的羊肠小道,好不容易开上了平坦的高速路,非得一个急转一头又给撞河里!

看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看最后一集女主怎么去复仇了,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觉得女主就和这剧情一样,就是个笑话。崔老大也是个笑话,自己努力去培养一个背叛自己的好兄弟的女儿来杀自己,但凡他有点感情,有点有愧疚..在寺庙的时候就应该和女主坦白..而不是让她去杀车sir。既然要死,何必还毁了女主,自己死了给女主立功,不也算死得其所吗?如果不想死,想一直瞒下去,有什么必要让女主去缉毒队当卧底,给她从打手当起,慢慢培养,起码在身边还好控制。感觉人物的设定都崩盘了。剧情BUG又圆不回来。打斗前半部分挺精彩,后半部分简直拉跨。评分顶多值个3分吧,一星半。

补充一点:女主和男警察2个人被几个人围攻居然一起被擒,要知道女主苦练这么多年,还能单枪匹马杀进人家芒果老家,现在还多个队友就搞不过这几条牌了?这只能解释是剧情需要。

还有女主杀都江才的时候的心理状态。我认为也是bug..正常的警察杀了罪犯,有这种心理状态我觉得正常,因为警察是正义的一方,杀人不管怎样都不是正义(哪怕是正当防卫),所以会有心理负担,需要适应。但是对于女主,这么多年打打杀杀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从小就打定主意报仇雪恨血债血偿的,突出这种心理负担我觉得就是画蛇添足。连环杀人犯有几个因为杀了人有心理负担的?即使是一般杀人犯,即兴杀人(失手杀人除外),非预谋的,都未必有心理负担,因为杀人犯本身就处于邪恶的一方,杀人本身也是邪恶的事。女主是有意图的故意谋杀,复仇的心理准备也做了几年,本身也是犯罪组织的一员,突出这种心理负担无非就是编剧想表达女主良心未泯,但是我认为这洽洽是画蛇添足。

在补充一点:车sir的操作也很迷,车sir怀疑女主是卧底的原因也很迷,她来了以后就泄露信息了?人是你批准来的,不是人家硬要来的,泄露信息的原因有很多,谁会直接怀疑自己的手下?就算怀疑!也应该彻查,不可能不痛不痒的慢慢观察,今天和这个说你多留意点她,明天和那个说你也多留意一点,觉得有问题调走她呗!别说调不走,能调来就肯定能调走,或者给你个闲差坐个冷板凳,不服或者不遵守,那就有理由调走了!

说了很多,感觉这部剧不用脑子去想,跟着编剧思路走的话,这部剧及格分还是有的。但是仔细推敲一下,发现真的错漏百出,最主要的,这些BUG直接影响主线剧情的发展我就不能接受,但凡你哪怕在线降智我都忍忍接受了,但是请不要用这样错漏百出的剧本忽悠观众!

 3 ) 为什么???逻辑bug不能忍

剧透警示⚠️

Bug 一

16年智友17岁生日,尹东训被杀。

04年宋俊受改名打入组织内部,这时候智友也有5岁了吧,为什么她会不知道爸爸叫宋俊受???尹东训这个名字是为了打入组织才改的,而且才加入缉毒组才一个月就假死,不可能5年前就改名布局。

Bug 二

都江才死后寄给尹智友新,告知爸爸是警察的照片。他怎么知道尹智友的地址的???如果他一直知道,为什么还要引人出来?直接杀进去了啊,他是疯子,又不是城府深的人。

诚然这部剧是爽剧,但编剧逻辑硬伤总让人觉得剧情的反转是为了反转而反转。

 4 ) 禁忌、无望、克制的爱——崔武镇的自白(长文+完结)

我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动心?江湖血雨腥风刀头舔血的日子,交出真心,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里。兄弟如手足,倒也不是不可能,比如曾经的东训,但女人,还是算了吧。而且我身边,除了江律师,根本看不到一个女人,我TM根本就不好这一口。

在东训的灵堂,看到他那个泪痕未干、清丽倔强的女儿,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微微的不淡定——毕竟是我在她的面前亲手杀了她父亲,隔了一道门。

再见女孩,她穿着旧的卫衣和羽绒背心,球鞋,卷的乱发,抱着她父亲的骨灰,拿着凶手的视频截图,孤苦无依,却又理直气壮。

废话!叔凭什么帮你?帮你杀了自己?杀掉背叛自己的兄弟,本就有些乱了心神,哪有一丝一毫的耐心再与东训的女儿周旋。

一耳光扇得你知难而退、回归原位,别再出现在叔的面前——你自生自灭去吧,我与东训也就此断得一干二净!

你这个浑身长角的死丫头,偏偏不肯消停,整一出“悬赏捉凶”的戏码——东训活着的时候是怎么教女儿的?拿着钱羊入虎口的白痴吗?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多勇敢!

靠!老子就拉你一把,看在你爹当年拼了命救我的份儿上——真让人不省心!

砰!尾箱打开,女孩满脸血污,乱发蓬了一头,双手捆绑着,却举着匕首就扎了过来。

一只手牢牢钳住她,另一只手拿了刀,去割开困住女孩的绳索。

乱发后的那双眼睛,少女的眼睛,盛满了愤怒、恐惧、惊讶和盼望,却亮得惊人。

那短短的一瞬,我的手停顿了一下,硬如磐石的心,像是被一把锤子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很陌生的一种感觉。

我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给你一口饭吃,给你一个栖身之地,就当是对东训仁至义尽了。

(太晚了,明天接着写。20211031 1:08)

凛寒江边,夜风劲吹。

我和女孩面对滔滔江水,站在岸边,静默,隔得很远。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气在寒风中化作白雾:其实现在扔下她,仍然不晚。我崔武镇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更不会蠢到养虎为患,但是......从车尾箱爬出来的那一刻起,到我用自己的手帕给她包扎伤口,再到把她拎到江边吹冷风(让她好好清醒清醒),她始终一言不发,望着江水,又低头看着被手帕包裹的手,偶尔侧头打量我,持续沉默。

转身,面对女孩,准备好的话就在嘴边:东训死了,他的女儿我不会不管,我帮你换个学校,再找个房子,你回去好好......

女孩骤然转身,仰着头,看着我,一头乱卷发被风吹得四散飞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让隔岸的灯火都失了颜色。

靠!准备好的话,出口,却变成了:如果你想死,那应该有更好的方法。

我一直知道我心里住了一个恶魔,我也一直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个恶魔驯服得服服帖帖,

但不知为何,今晚有些许的失控,

亲自动手收拾了欺辱她的小混混,打得手都出血了还不自知;自然而然地掏出手帕包裹她手上的伤口,我那强迫症式的洁癖荡然无存;莫名其妙带她来江边,灌了一腔的冷风,最后却说出了违背本意的话......

我想干什么?

好吧,我其实不想干什么,

只是她的眼神太过淬亮,像是藏着一柄利刃,

我只是希望,当利刃出鞘的那一天,刀尖对准的不是我。

(还有后文,20211031 10:48)

我扶着方向盘,心无旁骛。她,坐在我身边。

车厢里,是让人心安的烟草味儿,现在,加上了她骤然闯入后带来的裹挟着江风的杂草气息。

天,快亮了,却是破晓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空旷的江上大桥,我带着她,在风中疾驰,

只是不知道,奔向的终点,是光明,还是深渊。

“她是新来的,”我看了她一眼,提醒她:“打声招呼。”

就这样,我把她丢在体育馆,和数十个年轻、彪悍、想要在道上出人头地的年轻人一起,开始密集、高强度的体能和打斗训练。

来的路上,我已想透,

说到底,不过是一株倔强的野草,不值当在她身上花费太多心思,成龙,还是成虫,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我头也没回,转身离去。离开了充斥着汗臭、灰尘和深深浅浅起伏气息的场馆大厅。

后背莫名有烧灼感,我知道,是她在看我——真是不知道,这个犹如一蓬杂草一般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燃烧着火苗的眼睛!

我心里升起一种陌生的、不愉快的感觉。

嘴里叫嚷得厉害,先让社会好好教你做人吧。

接下来,是一段昏天暗地的忙。

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坐在那间巨大的办公室里、巨大的办公桌后面的那张转椅上,安然地抽一根烟。

终于坐下来,已是深夜。

泰州打开监控屏幕,半面墙壁上出现东川体育馆的实时监控画面。

我看到了那个女孩——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穿着灰败的短袖T恤,黑色的粗布裤子,黑色球鞋,一头长发扎成马尾,在深夜的空寂无人的体育场里,对着沙袋,出拳,出拳,再出拳。不知疲倦。

泰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掩门出去,

我站起身,走近屏幕,

近到能看到汗水从她的后颈、她的发梢流下,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和凌乱的步伐。

黑色的烟遗忘在我的两指间,氤氲出袅袅的白烟。

我拿起手中的遥控器,开始翻看之前的监控记录。

跳跃的画面,嘈杂的背景,

我看到她穿着那件仿佛从来不会换下的灰败的T恤,打扫,洗刷,被一群裸着上身的男人围观。

有人嘲弄她,有人推搡她,有人在凑近她的时候趁机揩油......

她几乎从不说话,刘海乱糟糟蓬在她的脸颊,

在每一个场景,我都无法看清楚她的眼神,能看清楚的只有她的嘴唇,始终紧紧抿着,仿佛铁了心,要与全世界为敌。

只要放下了手中的活,她就在某一个角落,见缝插针地练习。

不断地出拳,毫无章法,不累瘫绝不停下。

烟,不知何时燃到了我的指尖,我将烟头掐灭在烟缸里,

心中的魔鬼就在那一瞬间,替我下了一个决定:

我,要亲自去体育馆,撩开那个女孩的乱发,

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一蓬乱发下的那张脸,还有那双藏着利刃的明亮的眼。

就是现在。

(还有后文 20211031 14:01)

(接下来这一段,是我全剧中的至爱,容我酝酿一番。)

我慢慢地靠近——她。

不过是跨过一条江,

我的脚却没离开过油门。

决定过来看看,明明已经很晚,却还鬼使神差地换上那套米色的西装和那件温柔的丝质白衬衫。

无聊!不过是想要亲手调教,她这般豁出命去、不得章法,以后出得江湖,丢的还不是我的脸!

尚未走近,灯仍亮着,我听到她挥动拳头的声音。

我心中一松。

患得。患失。

果真是莫名其妙。

她沉浸在忘我的世界里——仇恨,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无比专注。

而我,已不能再走得更近。

距离,是我跟她都很在意的东西。不知为何,我固执地认为,在这一点上,她跟我很像。

“你在考虑逃跑吗?”我问。

靠!这真TM是个愚蠢的问题。她的汗水、她的呐喊、她的拼命,她的忍辱偷生,哪有一丁点是想要逃跑的意思?

“我在想要怎么赢。”她说。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面孔逐渐清晰。

我心中又是一松,

紧跟而来的竟然是淡淡的惭愧。

因为我看到了一张没有杂念的脸。

我收敛心神,决定将所知所学悉数教授于她,

因为她,配。

她终于站在了明亮的灯光下,

就在我的面前。

她仰起头,碎发被拢到耳后,

明亮的眼神定格在我的脸上,利刃已收,我看到信任和依赖。还有勃勃的杀意。喷薄的渴望。

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酸,如果,如果我没有杀掉东训,她何须这般穿着被汗浸透的男士T恤,深更半夜站在这肮脏的体育场里,学习如何成为一名黑道杀手。

我在心里无声叹息,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我们,让她的手触碰到我的,我除了拉住她、攥紧她,别无选择。

她亦是如此。

太阳穴。人中。下巴。心口。还有生殖器官。

攻其要害,你才有赢的先机,你才有杀掉他的可能。

我脱掉西装,

她的眼神在我敞开的衬衣领口、左胸处的环形刺青处短暂停留。

我们来试试看吧。我说。

举拳之前,我心中杂念一闪,不知我会不会有机会亲手在她年轻气盛的胸口,纹下那枚东川的印痕?

她的拳头已汹汹而至。

(还有后文 20101031 15:18)

开着车窗,夜风呼呼地灌进车里。

我点燃一支烟,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离开体育馆的时候,她已经摇摇欲坠,体力到达极限。

此刻的我却开着车,第一次不知该往何处去。

如果我说,我竟然有那么一丝不愿离开的念头,没人会相信,因为连我自己都不信。

扯什么淡啊。

但是我控制不住地去回味方才同她拳脚相加、你来我往的场景。

她的那些花拳绣腿,配上她好勇斗狠的眼神,竟然有一种别致的可爱。

我的眼睛几乎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

“人中!”

“下巴!”

明明清晰地反复交代示范,她还是蠢蠢地露出巨大破绽,将她的要害送到我的面前来。

所有跟在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忍受不了愚蠢的人。

我心中腾起一股怒意,拳头擦着她的下巴,要照着她的脸抽过去,

她直楞楞瞪着我,忘了怎么反应。

拳头最终点在她的额角,我将她轻轻推开,沉声提醒:“不要大意!”

此刻,凉风扑面,我才清醒:

对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和坦白直率的眼睛,我,下不去狠手。

毕竟是聪颖的小姑娘,

数招拆解下来,竟然也能让她占了一招二式的上风。

我心中有莫名的喜意溢出来。

“中!”她一个转身,膝盖重重顶上我的心窝。

她面色骤变,停下手中动作,弯腰查看,口中急问:“你还好吗?”

我胸口如有春风拂过,有莫名的喜悦四溢而出,

我忍不住点头夸赞:“这次的攻击很到位。”

她皱成一团的脸瞬间绽开笑意,如释重负。

“你有天分,但力道太小。再来!”我鼓励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我有多少年没这样跟人说过话了?)

更令人惊诧的是,因为离得近,我看到她的眼眸里,一个男人,眼神专注,脸上有淡淡笑意。

那个笑着的男人,是我。

(还有后文 20211031 19:05)

今天,是检验成果的日子。

我要在一群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中挑出最出类拔萃的那几个,填充组织、强韧基石。

道上从来不缺满腔愚勇、敢打敢拼的新鲜血液,

但我要的是秉持着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信念,并且骨子里流淌着真正杀气的猎捕者。

泰州算是一个。

经过这些年他跟在我身边的磨炼,他已经将他的杀气控制得游刃有余。打眼看过去,他完全就是个专业又冷峻的饭店理事,但我知道,定制西装的下面,隐藏着凌冽的杀气和惊人的爆发力。

我很满意。

当然,我更满意的,是他的忠诚。

我们混黑道的,本就是提着脑袋,在夹缝中生存。谁给你肉吃,谁就是你老大。为了一沓钱、一包粉,翻脸不认、转身倒戈,比比皆是。一块地盘,三个月能换五个大哥,昨晚一个桌上喝酒的兄弟,第二天一早能眼都不眨地剁掉你半边脑袋。

从我踏进道上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选择已下,无回头路可走。既然只能走下去,那我就要尽量地走得长久一些。

我立下规矩:忠诚。每一个人必须对组织无限忠诚,而组织,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每一个人。

事实证明,这条规矩是对的。

经过数年的耕耘,东川,无论是地盘划分、生意份额,还是人员甄选、组织架构,都在我的掌控下,兵强马壮,雄踞一方。

今天,我将要挑选出真正的强者。

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

(还有后文 20211101 15:47)

上次深夜在训练场亲自教授她,之后没有再见面。今天是第一次。

她有饭店我办公室的电话,但她一次也没有打来过。

她今天穿了一件灰黑色的拉链衫,头发束在脑后,露出整张面孔。

她瘦了。

面色苍白。

没有表情。

赛前宣誓的时候,我站在众人面前,

“东川!东川!”群情激昂、高声呐喊的时候,我环视众人,余光擦过她的脸颊,

她没有与我对视,

她神情严肃,目光里有微微的困惑,眼光落在我身后的某个角落。

那一刻,我很想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泰州将右手重重落下,比赛开始。

整个体育场馆瞬间充斥着爆喝声、叫骂声,辗转腾挪,拳拳到肉,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烟尘和血腥。

谁说看年轻人互殴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我位居上首,倚靠在长椅上,手里端了一杯酒。

抿了一口,却不知酒为何味。

我必须控制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失态之举。

泰州就在身边,他比他自己知道的更会察言观色。

但我除了看到她,

我看不到别人。

她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

略紧身的拉链衫包裹着她的身体,使得她出击、闪躲、前进、后退的时候,敏捷得像一头年轻的母豹,一头暴戾、凶狠、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撕咬的兽。

她的脸上有刻骨的仇恨。

我盯着她,没有放过她任何一次向对手致命要害的攻击轨迹——这些,都是我曾经手把手教给她的。她完美复刻了。

我的手心,热了。

“都江才获胜!”泰州高声喝道。

我的眼光从她身上挪开,看着摇摇晃晃走上前来准备接受奖赏的都江才,一个在体育馆蛰伏了两年、前途无可限量的年轻人。

我重新燃了一根烟,“似乎还剩下老幺。”我指了指场地中被对手压覆着、半天没有动弹的她。

“你给老子爬起来!”我在心里喊了一声,喊给她听。

她听到了。

一拳推开覆在她身上犹如烂泥的对手,她踉跄着站起身,喘着粗气。

发丝全然湿透,贴着她的脸颊,她的眼角还带着伤痕。

只有一双眼睛,满是冷意,带着杀气。

所有的人都退到铁栅栏外,只剩都江才和她。

两个年轻人,确切说,此刻的他们,并不是人,褪去了人类该有的文明道义,成了黑暗丛林里狭路相逢的两头野兽,或生或死,别无选择。

我站起身。

紧紧盯着场上的她。

很久没有这种绷紧的感觉。

我有片刻的茫然。

如果她输了,只怕她复仇的信仰就此坍塌,而那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信念;

如果她赢了,利刃出鞘,锋芒难掩,她将成为一个黑暗的捕猎者,而不再是,我的小姑娘。

(还有后文 20211101 17:05)

她赢了。

搏命的拼杀。铁栅栏后面围着的雄性生物,喝声震天:“杀了她!杀了她!”

相比较而言,都江才在体力、技巧方面都远胜于她,所以一次一次,她被打倒在地。

一次一次被打倒,

一次一次她又站了起来。

面有血污,我已看不清楚她的脸。

但碎发后面那双眼,被复仇火焰燎原之后愈发淬亮坚韧,亮得惊人。

我惊觉,她还是她吗?短短数日,灵堂上那个一身黑衣、鬓边白花、哭得茫然无措的小小姑娘已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凶悍决绝、一往无前的斗士。

就在那一刻,我知道,她才会是最后的胜者——因为,她已掐断了所有退路,只剩下胜利那一条窄途。

终于,她的耐力等来了都江才的烦躁,以及因烦躁带来的疏忽。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她抓住了机会,一记又疾又狠的下勾拳,重重击中了都江才的下巴。

年轻的男人轰然倒地 。

她,踉跄而起。

我走下首位,穿过众人,向她而去。

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就在我眼前。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街头浴血、禹禹独行、死不屈服的样子,那是二十年前的我自己。

就在她支撑不住几乎倒下的一瞬间,我抓住她的手腕,举起她的右手,紧紧拽住她,向众人宣告她的胜利。

眼中发热。

说不出话。

我看向众人,而不是她。

我怕当我低头看她,

会忍不住紧紧抱她。

为你骄傲,我的女孩。

(还有后文 20211102 10:18)

电闪雷鸣的夜里,让人有杀戮的冲动。

面对跪地求饶的都江才,

我缓缓抽出了日本长刀。这刀已太久没有尝到嗜血的滋味。

“脸,手,脚,选一个。”我将刀对准他,缓缓说道:“我只会废你一个部位。”

“我不会杀你,选一个。”我将刀慢慢收回鞘中,是的,我不会杀你,我要碎尸万段活着的你,我要你永远沉浸在地狱里——想到面前这个垃圾在她的水杯里下了药、试图毁了她,我就无法控制面部的肌肉。我要扯下面具,让跪在面前的这个人看清楚恶魔真正的样子。

“你要抛弃我了吗?”

“你不是说我很中用吗?”

“我只不过是打了那丫头几下啊!”

都江才垂死挣扎。

而我,只觉聒噪。

泰州目不斜视,站在门口,仿佛只是在体会窗外雷声的大小。都江才是他最欣赏最看好的年轻人,我知道他已经着力培养了很久。但是,今晚,我要将此人抛进深渊。我心意已定。

泰州太聪明了,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什么都不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都江才仍在哀嚎求告。

我终究没有绷住。

“这种事她至少得经历过一次,但我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你。”我一边说,一边向年轻人踱近。

泰州突然抬眼看我,像是被一个惊雷震了一下。

面具已经抛掉,我向着年轻人露出狰狞獠牙,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说:

“她,是我亲自带来的人,你不应该碰她的。”

我松开手,擒住他的头发,摁住他的头,

另一只手从后腰处拔出匕首,照着他的脸挥了过去。

“嗤!”血液飞溅。腥气弥漫。

他的脸像撕扯过的抹布,破碎在我眼前。

没有人能伤害她。

再没有人胆敢伤害她。

(还有后文 20211102 11:46)

狭窄的巷道里,这间我常常光顾的苍蝇馆子,我坐在长桌旁,桌上土豆锅在炭火上嘟嘟作响。

锅边,是一瓶烧酒,两个空杯。

推拉门外,是冬夜的雨,哗哗而下,雨气夹杂着寒气,扑进馆子里。

我在等她。

非常耐心。

那件事后,泰州背着我去找她,说了一些并不合适他说的话。

他想让她离开,在一切尚未失控之前。

“现在要停下来已经太迟了。”这是她的回答。

泰州的态度我很明了,东训是警方卧底,而我,亲手处决了他,转头我却亲历栽培东训的女儿。一场比赛,他亲眼见识到她的复仇之火和杀戮之刃;一场陷害,害她的两个,一个被废了命根,一个被撕裂面孔,赶出东川。他害怕了。他怕我在玩火。怕我引火上身。

但是泰州不知道,当我在那破烂的街角、散发着霉气的尾箱,亲手割开捆在她手腕上的绳索,将她带上我的车,将她带到寒风凛凛的江边,她回头看我,一头乱发在风中猎猎,她对着我嘶吼,热泪滚滚,我对她说:“你一定要报仇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报仇吗?”从那一刻起,她的命,就是我的,我的命,亦只有她能取走。

所以,我怎么可能放手?!

她从门外的黑暗中跨进明亮的馆子。

我坐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她吊着左臂,披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乱蓬蓬的头发,发梢有些许的雨珠。脸上有打斗后的淤青。她的左眼,已经肿的几乎睁不开,只有右眼,明亮倔强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数年来,我不知看到过多少女人,或清纯,或妩媚,莺莺燕燕,乱花迷眼。

但此时、此刻,她就这样一副邋遢、疲惫、伤痕累累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美。

谁都无法将她打倒。她身上那种暗黑、死亡、复仇的气息,像开放在冬夜里的一株冷峻的植物,

那么年轻,

那么美。

(20211102 14:57)

“我以前常和东训来这里,”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坐下,“你爸有教你喝酒吗?”

她茫然,摇头,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太年轻的孩子!

我很自然地拿起我面前的空杯,放到她的面前,将烧酒倒进去。

“喝吧。”我温和命令道。

我看着她没有犹豫,端起酒杯,将酒直接抿入口中。

傻孩子,这是我的杯,这是我亲手倒上的酒,从你喝下的一刻起,你的生命,我来教授,我来负责。

“很痛吗?”我问。

她有些诧异,顿了一下,“不会。”

她当然不会知道,一杯酒后,有些东西已经不同,我的心境亦如是。

她是我的女孩,关心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看来你没学过怎么喊痛。”我说。

其实我的弦外之音是:从今天起,你可以向我喊痛。

可惜她听不懂。

“或者是,没人教你。”我接着说,一边伸手将刚才她喝酒的杯子拿了回来,将酒满上。

其实我的弦外之音是:从今天起,有我来教你。

可惜她听不懂。

“原本有一个人,但他死了。”她看了我一眼,语气低沉。

东训。东训。我和她之间联着东训,我和她之间亦隔着东训。

我突然非常非常后悔,是我,杀了东训。

“说不定活着,就是培养出那种人的过程,一个你可以,诉苦的人。”我端起酒杯,她刚刚喝过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但是我心似明镜。

“你身边有那种人吗?”她突然问我。

我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本有,但他死了。”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巨大的悲伤,与我共鸣。

但我无比清醒,我知道我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悲伤,失去了东训,非常伤恸,但我看到了生命中新的光明。

而她,就是那束光。

(20211102 15:51)

“今天,尹智友死了。”我脱下外套,将一个资料袋放在她面前。

智友。智友。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而且是在她的面前。

“智友,不要出来!”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东训中了我射出的子弹、死死抵着房门、保护着房门后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孩子。

她的名字,叫智友。

我以为抛下死去的东训、扬长而去,永远不会亦不必与这个叫做“智友”的孩子有所交集,

但此刻,我却与她坐在寒冷的雨夜里,心中涌动着淡淡的暖意。

“从今天起,你是吴惠进,从今以后,用这个名字活着。”我说。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信任,但也带着疑问。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我的报仇呢?我应该怎么做?”

我取出一支枪,

是的,就是这支枪,东训卧底时从警方携带过来的警用枪支,被我在打字机内壳里发现。现在,我将它拿了出来,放到了智友的面前。

“这是一支警用枪支,就是害你爸丧命的那支枪,”我顿了一下,盯着她的脸,“杀了东训的人是警察,找到那家伙,并杀了他。”

她慢慢将枪从桌上拿起,脸上弥漫起刻毒的恨意。

恨意燃烧了她整个脸颊,让她的脸看上去光芒万丈。

我无法逼视。

连我内心深处深深潜藏的恶魔都垂目叹息,

我已将她紧紧紧紧缚在我身上,与她一同攀上悬崖,等待命运的疾风,将我们卷起,或者抛下。

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命运的玩笑,

如此瑰丽,

却又如此残忍。

而我,完全无能为力。

(20211102 16:41)

2016年,智友17岁生日那一天,

在她家门口,那漫长的走廊甬道尽头,青白的灯光下,我,举枪,亲手杀死了陪我出生入死十数年的兄弟。

那一天,我失去了曾经最信任的人,

智友,失去了父亲。

2017年,智友18岁生日过后的第二天,

我亲手在她的心口纹上了东川派的刺青。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一个阳光充沛的房间,工作台,躺椅,齐备的工具。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戴着医用橡胶手套,安静地等待着她。

我听着窗外楼下遥远又嘈杂的声音,仿佛阵阵潮水,来来去去,唯独留我在这里。

我像是被遗弃在海滩上的一枚海星,孤单,又有一点羞耻的难堪,

我在等待我的小姑娘,那个赶海的女孩,来发现我,并且带走我。

她敲门,

我应答,声音听上去不像是我自己的。

她推门而入,

穿着宽大的白衬衫,黑色的束脚运动裤,旧球鞋。头发随意地拢在脑后。

看到只有我一人,她忍不住四处张望,“纹身师呢?”

“我就是。”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指了指身边的工作台——小动作这么多,我看上去得是有多么的不自然!

“哦,”她轻声应道,点头微微鞠躬:“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

“组织里重要人物的刺青几乎都是我亲自操刀。”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且威严。

她半垂着头,站在门口,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智友,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现在就打电话让纹身师过来,他应该比我更有经验。”我说。

可这是违心的!!

我根本不想让什么不相干的人在她的心口处捣鼓出一个刺青,

如果这件事必须有人来做,那么这个人必须是我,只能是我。

“那倒不必......那就拜托你了。”她点点头,将门掩在身后,朝我走了过来。

她径直坐在了工作台旁的椅子上,将身体微微侧着,一粒一粒解开衬衫纽扣。

我转身摆弄工作台上的工具,借此掩饰着自己的......掩饰着自己的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懦夫。我竟如此懦弱。

突然,非常,想,抽一根烟。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她问。

惊得我心中一跳。

我整理好表情,转身对她说:“刺青的位置需要先酒精消毒。”

她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脱掉,一段窄窄的白色抹胸裹住她年轻的胸部。

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纤秀的锁骨和裸露的洁净的皮肤上斑斑驳驳。

她微侧着头,抬眼望着我,肩膀微微瑟缩,我迅速捕捉到她身体的羞涩,但她那明亮的眼睛里,盛满的是全然的信任。

我眼中一热。

仿佛我这一生都在不断地寻找一样东西,它的名字叫做“信任”。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毫无条件、以命换命的信任,我也比任何一个人都痛恨瞒天过海、痛彻心扉的背叛。

我看着女孩微微发红的耳廓,柔和的阳光将耳廓上一层细微的绒毛照得根根分明,

我转身去取工作台上的酒精棉签,

我不能让她看到我有眼泪要掉下来。

(20211103 1:20)

她靠着躺椅上,

这是一个方便我操作的姿势。

我半俯着身子,离她很近。

会有一点疼,但是不能用麻药。我说。

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望向我身后的某处。沉默。

疼,就喊出来。我说。心里有些烦躁。

她望着我的身后,出神。明亮的眼睛里有少见的雾气。

我教过你,要学会喊痛。我莫名有些生气,微微抬高了声音。

她的眼光转向我,眨了一下,又望了望我手中的刺针,嘴角有顽皮的笑意:“你不是还没动手吗,我现在又不疼,喊什么喊。”

我怔了一下。

“放心,这不算什么,我又不是没被砍过,”她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刺针,“您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您......不行?”

这个该死的丫头,但凡碰到揶揄我的时候,她对我的称呼就换成了“您”。

我脸色一沉。

“我是说,水平不行?不会的,不会的,我绝对相信您。”她说,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

她很少笑,同我一样。

但她肯定不知道,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全世界的花朵都在那一瞬间绽放。

我顿住自己的手,只想让这一刻时光,静静停驻。

笑意袅袅淡去,她重新变得有些羞涩,将眼光转开。

我隔着手套,将手指抚上她的心口,右手执针,刺了下去。

她微微皱了皱眉,别开脸,果然没有喊痛。

“从今天起,我将成为东川的一员。”她轻声说,并不看我。

我听不出她的语气是陈述,还是疑问。

嗯。我低声回应,手中不停。

“我加入了组织,像爸爸一样。”她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会忠诚,像爸爸对你一样。”她又说。

我眼皮一跳。没有说话。

“你会像信任爸爸一样信任我吗?”她说,仍不看我,像是在对空气中的某人发问。

“我......组织会保护你,任何时候,全力以赴。”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她转脸面对我,我对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我会保护你,我的女孩。任何时候。全力以赴。

(20211103 12:03)

2017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智友,以吴惠进的身份考进了警察学校。

这是她想要的。

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帮她达成。

她说:这是我必须去做的,成为警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找到他,然后,杀死他。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以为她遇事总是会有足够的耐心,

只有我知道,她安静蛰伏的外表下有一颗桀骜沸腾的心。

我知道,她已不耐烦再等。

“绝对不行。”泰州知道这件事之后,说了这四个字。

“如果她当了警察,只会让她更快更准确地靠近真相,到了那一天,你怎么办?东川怎么办?”

我沉默不语。

“我总有预感,她会跟她父亲一样的,”泰州抿了抿嘴角,“她会背叛你,她不值得信任。”

“如果有这么一天,”我顿了一下,“我会亲手杀了她。”

我半生行走江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但凡遇事有一丝一毫的侥幸,我的坟头草已如茵了。

但遇到她,我想赌一把。

我步履蹒跚,把自己送到命运的面前,希望我这个罪恶之人,亦有机会获得垂怜。

去警察学校报到那天,她来向我告别。

她剪短了头发,眉清目朗,像一个英俊少年。

我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的转椅上,看着她走向我,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在衰老、在腐朽、在被时光的长河越拉越远。

那一刻,我放在桌上的双手竟在微微发抖。

我何尝卑微到如此地步!

我胸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我将双手缓缓放到桌面之下。

她走到桌前,眼里闪烁着光,动人而不自知。

她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没有办法说话,我怕声音不够自然。她已经变得非常聪明。

“谢谢你。”她深深向我鞠躬。

“因为你,我向着目标又接近了一步。”她说,眼中星光让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原来,复仇少女才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存在。

我苦笑,无语——亲爱的傻姑娘,你的目标就在你的眼前啊。

“我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她向我重重点头,保证。

我苦笑,无语——我还不曾见过比她更搏命的姑娘。

她突然倾身,向我伸出手。

我的心骤然停跳了一下......她拿起桌面的那张合影,我和东训,满脸血污,却笑容灿烂。

她看着照片,

我听到她对着照片轻声说:

爸爸,请你等着我,请你相信我。

(20211103 15:31)

2019年夏天,智友以优等生荣誉从警校毕业。

毕业前夕,她打来电话,告诉我,无法邀请我参加毕业典礼。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但也有掩饰不住的活力。

在警校这两年,应该是她数年来生活、学习、情绪最稳定的两年。以前跟着东训,见不到父亲的面,在学校被欺凌,四处搬家,担惊受怕;后来被我带来东川,高强度的训练,随时随地真刀真枪的筛选,再加上复仇的煎熬,她的神经几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她话不多,声音略显低沉,语气永远是淡淡的。让人无法从她的话语中琢磨清楚她的真实意图——这一点,她像我,不像东训。

“好的。”我说,忍不住又加上一句,“智友,恭喜你毕业。”

“还有,”她停了一下。

隔着电话,我听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已经参加了巡警的公开招考,他们录用了我。”

我没有接腔。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合影,东训,你的女儿,现在跟你一样,是一个警察了。

是的,智友,她仍然是我的小姑娘,

但是,从这一刻起,从身份上说,她是兵,我是贼。

中间隔着千山万水。

“好的。”我简短应道。

有一瞬间的静默。

她在等我说些什么。

我在等她说些什么,或者,我并不想再听到些什么,只是不忍心先挂她的电话。

“嗯,再见。”她挂了电话。

毕业典礼当天,上午,我的手机里收到她发来的照片。她穿着警校生制服,正在接受校长颁发的荣誉奖章。照片中,她是侧面,我只看到她挺秀的鼻梁。

下午,我的手机里又收到她发来的照片,她已经换上了警察制服,戴着警帽,短发抿在耳后,举手敬礼,双眼明亮,神情坚毅。

我盯着屏幕,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

她的父亲是我杀的,

她当警察是我默许和鼓励的,

我在引导着她向真相迈进,直到那个真相的刀尖准确地指向我自己。

我在教授她、纵容她,耐心地等她来将我杀了。

我还在甘之如饴地、奋力地构筑着沙堡。

崔武镇,浪已卷来,你逃无可逃。

(20211104 11:45 )

2019~2021年,

智友用了两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巡警晋升为仁昌厅刑事科重案组警长。

几乎没有先例,她属于特别晋升。

所有人都看出来,她是拿命在拼。

我与她同处一个城市,却好像活在无法交集的平行空间。

很少见面,偶尔电话。

我有一支手机,是为她准备的专线。一天24小时我都带在身边,但她很少打来。

调入刑事科后,她很少穿制服。难得的见面,她总是穿着黑色的夹克,天冷的时候,外面再加一件薄的黑色外套。清瘦,冷峻,不苟言笑。

有时候看着她,我会想起东训的样子,温和,宽厚,胖的脸,笑起来眯着的眼——她有哪一点像东训,她难道不应该是我的孩子?是的,她就是我的小姑娘。她,是,我,的。这一点无可改变。

有一次,泰州开着车,穿行在一个泥泞的巷道,我坐在后座,望向街边。

我看到了她。

她的背影。

她在迈步奔跑,她前面,有一个男人在玩命奔逃。

车身擦着她,越过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扇车窗。

我坐着,侧脸,仰望她的样子。

她面色冷静,心无旁骛,眼睛里有捕猎者的杀气。

“要......”泰州问我,我知道他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是否需要帮智友一把。

“不用。她能搞定。”我说,“开过去,慢一点。”

还有谁比我更信任我的女孩?

在渐行渐远的后视镜里,我看到我的智友,纵身而上,将那个人摁倒在泥泞里。动作利落,优美至极。

又是一个火并的夜晚。

烟尘弥漫的江边废弃工地,我处决了一个合作十年的生意伙伴。

十年,累积的情谊和财富,不足以让一个人死心塌地,

因为他想要的更多,

因为他觉得他能够取代我。

如果说当初,我举枪面对东训的时候,手都没有丝毫的颤抖,

那么,面对这个背叛者,他自知死到临头的惶恐嘴脸,我连看都不想看。

远一点。我吩咐泰州,

我嫌腌臜。

遥望江水,身后远处一个叛徒正在他自己弥漫着毒气的车里,垂死挣扎,我却想到了我的智友,

此时此刻,她在干什么呢?

贴身的电话震动了一下。

黑暗中,明亮的屏幕上,

那个被我标注成“A”的人,发来了一条信息:

明晚见个面吧。

(20211104 15:24)

(啊~啊~啊~,准备写洋甘菊茶这一段了,至少看了50遍这个片段,我从未见过这么欲、却又充满了温柔的凄凉感的男人,啊~~鲨了我吧~~)

站在江边,

眼看着桥上的灯光和江对岸的灯火,一点一点亮起,

眼看着远处天空由蓝转黑,大片的云朵四散,堆积,又四散而去。

我站在这里,已经一个世纪了吧。

崔武镇,如此,如此,你可对得起你自己的年纪?

你穿着跟她一样的黑色夹克,手抄在口袋里,又忍不住拿出来无意识地搓,你TM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等待一个傲慢又杀气腾腾的少女来打你的脸?!

终于,

我听到远处桥上,有摩托车轰鸣声响起。

她像一只黑色的鸟,低伏在车上,倏然而过。

智友,是我教会她骑摩托车,是我送给她人生中第一辆摩托车,

现在,她穿过车流,疾驰而来,为了见我。

“你等很久了吗?”她停好车,取下头盔,轻声问我。

“嗯。”我老老实实地回答,看着她,江上灯火映照得她的脸像某种开在黑夜里的白色花朵。

她闭了一下眼,好像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至少假装礼貌地说一句“还好”嘛。

但是,我就是不想说违心的话,我不想骗她,虽然我是她人生中遇到过的最大的骗子。

“请喝。”她递了东西给我。

一只灰橄榄绿的保温杯。

我接过,嘴角不能自控地向上弯起。

我拧开盖子,闻了一下,“这是什么?”

“洋甘菊茶,可以改善睡眠,”她瞥了我一眼,好像为我的无知感到不屑,“我知道你都睡不好。”

我笑了。对岸的灯火今天看上去特别柔和,特别好看。

心里暖烘烘的。

我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忍不住弯腰吐掉。

“怎么有化妆品的味道?”我皱眉问她。

“难喝到我要失眠了。”我不甘心,又追了一句。

但就在话还未落的一瞬间,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杯子啊,这是她平日里常用的保温杯啊,自然会有她的味道,她的气息。

心情刹那间变得无比轻快。

“切。”她低声嘟哝了一句,鄙视我。

“警察还好当吗?”我轻轻将杯盖拧紧,将杯子握在手里——现在,这个杯子是我的了——转开话题。

“我被调到缉毒科了。就在昨天。”她的面孔恢复了冷静。

怪不得她要约了见面。

我心中一个咯噔,语气仍然平静:“现在真的要开始了。”

她望着江水,缓缓说:“我终于能查出枪支持有人是谁,以及这件事和缉毒科老大车奇浩有什么关联了,他曾经在我爸死后来敲我家的门,我没有开。”

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保温杯,听到心底那个魔鬼在嘿嘿冷笑: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一定会找出,到底是谁,杀了我爸。”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将脸转向我,试图从我眼中找到同仇敌忾的支持和鼓励。

原谅我,任由我再恶魔附体,此刻,我也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我转身,指了指远处,“你看到那边那片仓库了吗?”

“大约在10年前,东训就在那里救了我。当时,我身中数刀,孤立无援,是你爸开着车,带着泰州,赶来救我。他替我挡了一刀,是你爸救了我。”

我从后腰处将刀取下,

这把刀我从未离身。

我把刀放到她的手里,盯住她的眼睛:“这是我用过的刀,一找到那个人,就立刻杀了他。”

她接过刀,摩挲着刀身,不语。

智友,智友,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把我的命交到了你的手里,

如果你找到了那个带给你仇恨的人,请记得立刻杀了他,哪怕那个人,是我。

四周安静下来,

只听到江水奔流,呜咽有声。

她突然开口,轻声说:

“我以前跟我爸说好要在海边盖房子住,在院子里挂一张吊床,每天钓鱼、游泳,就像无所事事的人一样,他说他想过那种生活,要是那人当初没有杀了我爸......”

我死死盯着江水,只觉冰冷刺骨,不知是不是江水漫了上来,要将我淹没。

“......我们有办法像那样生活吗?”她轻声耳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问我。

我心中有炸雷滚过。

“我们”?

她说“我们”,

她说的“我们”,有她,有东训,是不是也有我?

(20211104 17:09)

我把刀给了智友,

自己却随身带着她给我的灰橄榄绿的保温杯,里面装着热洋甘菊茶。

她赠我清泉,

我报她以利刃。

从一开始,即是我欺瞒她,

而她,眼中对我的信任,从未稍减。

站在酒店宽阔的广场中心,

突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除了手中这个杯子,

除了心里扎根的那个人。

江律师走过来汇报同日本方面签合约供货的事情,

她站得离我稍近,

夜风拂过,有香水的味道送到我的鼻端。

以前怎么从来没注意过,我对味道竟如此敏感,

我微不可查地将距离拉远。

我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拧开杯盖,我喝了一口茶,

是了,这才是我的心头好。

“咦,没见过你用这种保温杯哦?”江律师熟稔问道。

“这是洋甘菊茶。”我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杯子,心中涌起一股温柔。

“洋甘菊茶?”江律师的眼中饶有兴味。是的,她是个狡猾的人。

“辛苦你了,江律师。”我冷淡温和,向她下逐客令。

我一丁点儿也不想跟任何人讨论智友,

她是我的小人儿,

藏在我的口袋里,

安然。

无忧。

江律师不识趣,

可惜,还有更不识趣的人在等着。

泰州已经在我身后站了很久。我差点忘了,他比江律师更狡猾,而且残忍。

“智友进缉毒科了,这对东川会有帮助。”我说,堵他的话。

泰州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杯子,自问自答:“你相信她吗?我不信任她。”

“这话你曾经说过,”我说:“我相信她的恳切。智友将会成为我们的利刃。”

“如果事情出差错,我们就得杀了她。”泰州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

“这话你也曾经说过。”我的声音冷下来。

我记得我当时的回答:

“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亲手杀了她。”

但,握着她送给我的装着洋甘菊茶的保温杯,杯壁上有淡淡的暖意传递进我的手心,我怎么也无法再说出这样的话。

“那是当然的。”我这样回答泰州。

说完,我拧开杯盖,喝了一口。

(20211104 19:37)

被我处决的裴政久不仅是合作了十年的伙伴,更是东川成品供应的最大来源。

他是个聪明人——太聪明了些——以海运公司为掩护,从泰国偷运原料,以船为厂,在海上制造成品。

所以这些年,东川拿下90%的市场份额,他确实是功不可没,

只可惜......

倒也没什么可惜,他能力越大,反心越强,迟早成患,终究背离。

除掉也就除掉了。

只是自他死后,原材料供应、加工制造以及海上工厂都需要接手和梳理,我着实忙了一阵。

等坐下来喘口气,看着窗外,整个城市灯光璀璨,不知晨昏,仿佛天上人间。

我拿出手机,那支只为某一个人联线的手机,放在桌上,盯着看,一直盯着看,

有一种沉在深深海底的孤寂。

我的小姑娘,她有多久没打电话过来了。

“嗡~~嗡~~”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好像正跌进呓梦中,半晌反应不过来。

“......喂?”

“杧果被逮捕了。”她单刀直入,张嘴就是工作。

这该死的丫头,接通电话,从来都不肯好好先向我问候一声,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正正经经用敬语喊过我,不过,她应该怎么称呼我?这倒是个问题。

“......你在听吗?”她语气有点急躁。

“是吗?”我回应她,想象她微皱着眉头的样子。

杧果,是我一个长期销货渠道商,他开了间地下赌场,但跟他从我这里销的货比起来,赌场的收入不过是毛毛雨。

她说:“他承认他手中有新药,缉毒队正在追查新药来源。”

“新药?”我快速回忆了一下,长期销货商的数据都在泰州那里,我没有收到关于数据异常的反馈,“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吗?”

“目前还不清楚,我会查出来的。”她说。

“我知道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她“咔”一声挂了电话。

这家伙!

有那么着急吗?

除了工作,多一句都不肯说。

泰州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调取的数据资料看了一遍。

“听说有新药在流通。”我问。语气不善。

如果市场出了问题,泰州不应该比智友更晚知道。

“是的,确实有此传言。”泰州说。

传言?

我几乎要笑了。

泰州啊泰州,是不是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连“传言”这种飘在半空中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是在敷衍你大哥呢?

“因为裴政九的事,我们有三周时间没有稳定供货,难道就是这三周时间,有人趁虚而入?”我话已经点明到这个份儿上了。

“我会去打听一下。”泰州说。

泰州!我要一个确切满意的答复!

我打量着面前这个我一手带出来的年轻人,神情恭敬,西装笔挺,

行!今天就敲打敲打你。

“不用了,智友会搞定的。”我说,没有看他。

余光中,他震了一下,面色有些发白。

“与日本方面已签约,产品供应不能出任何岔子,工厂......”

“工厂在北港,已经恢复正常开工。”泰州急忙说。

“安排时间,我亲自去确认一下。”我吩咐道。

(20211105 11:43)

深夜的海面,

白色的快艇劈开黑暗,把星火点点的城市抛在后面。

我站在船头,迎风前进,像一个去视察城池的领主。

风冷,

天黑到无边,

我没有i想象中那么欢欣得意,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掉转头,上岸,回到城市,回到有那个人的城市,跟她一起,湮没在红尘中。

但是,怎么可能,

根本已无法回头。

只能咬着牙朝前走。

快艇带着我在向北港疾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的女孩,配着枪,和她缉毒科的同事一起,从海上追逐而来。

他们的目标是我。

要人赃并获。

裴政九的确是个人才,我带着泰州登上北港停泊船的时候,忍不住感叹。

原料走水运而来,加工安排在一艘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海轮底层,成品后再走水运辐射全国市场。

便利、安全、隐蔽、效率,都兼顾到了。

我真心为失去裴政九感到可惜。

“辛苦各位大佬远跑这一趟。”曾经裴政九的手下,此刻正恭恭敬敬将我和泰州引下舱底暗梯。

我站在隔网上,脚下是灯火通明的成品加工车间。

我走进车间,

马仔们正在井然有序地工作,原料、试管、药剂,喷灯,还有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成品,看上去就是一间巨大的专业的化学实验室。

“不会再发生供货短缺的情况了。”泰州的声音里掩不住的兴奋。

我也很满意。

拿起一管成品,透明的液体,非常纯粹的琥珀色,

想想这个世界真是嘲讽,有时候醉生梦死、置身天堂,只需要这样一管小小的液体就已足够!

何须努力!

我想到我的女孩,只有她是不同的。在东川的时候,在警校的时候,现在进了警队仍是这样,任何时候她都在拼,就像命不值钱一样。永远不肯也不会走一点捷径。

嘿嘿,这个世界确实是足够嘲讽,

我在惦念着我的女孩的时刻,

她正举着枪,站在我的头顶。

“崔武镇!不许动!”背后传来一声爆喝。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顿住身子,没有转头,迅速调整心神。

绝对不能回头,来者多半会带着便携式录像设备。

如果拍到我的脸,那就是人赃并获。

我没有回头,向前疾走。

“站住!崔武镇!我将以du 品制造现行犯之名,将你逮捕归案!”身后的声音在靠近。

果然是警 cha!

泰州突然从身后掩住我,将我向前推。

既然来了,不可能只有一个警 cha,我们多半已被包围。

密匝匝的汗从我的头发中渗出来,

如果今天不能脱身,那也就没有明天了。

我看了一眼身边满满当当的工作台,我,或者货,必须得消失一个。

就在我脑中急转的当口,突然“砰!砰!”两声枪响,船舱瞬时一片黑暗。

就在船舱侧壁上应急灯微弱亮起的一瞬间,

我抡起摆着瓶瓶罐罐的材料架,朝着工作台砸了过去!

大火瞬间燃起。

火苗高飘,熊熊火焰将我和身后的警 cha隔开。

“站住!崔武镇!!”警 cha声嘶力竭,声音被火焰烤得打漂。

我转身回望,

猜我看到了什么?

隔着火焰,我看到一个举着枪的年轻高大的便衣警 cha......旁边靠后一点,站着我的女孩。我的智友。

火光冲天,热气烘烤着我的脸,

我却浑然不觉,

全世界骤然隐退,

我什么也看不到,

只看到,智友,我的女孩,平端着手枪,枪口对准的人,是我。

我有一刹那的,心酸。腿软。

她,终于还是将枪口对准了我。

我有点不想逃了。

真TM累啊。

可是,举着枪的智友怎么能那么英俊!

谁能忍得住不爱上她呢?

隔着火光,

她紧紧紧紧地盯着我,

火焰照亮她的脸、她的眼,美的让人有一种想要为她而死的冲动。

我停下脚步,卸下眼中的挣扎,温和地望着她。

然后,看着她,一点一点将枪口对准了站在她左前方的那个年轻警 ch的后脑勺。

我再看了她一眼,掉头而去。

身后,警报鸣响,火光冲天,

当一声巨响爆发的瞬间,我和泰州纵身跃入了海里。

(20211105 15:37)

电梯缓缓上升。

我和泰州站在电梯里,浑身湿透。

被他们用快艇救起、坐上车、一路狂奔、回到酒店,直到此刻,我没有说一句话。

泰州跟在我身后,亦是沉默。

我看着电梯间镜子里的这个男人,

眼睛血红,面色铁青,身体里 奔腾着一头困兽,焦躁,逡巡,要咆哮!要挣脱!

自从10年前,东训将我从伏击中救下,这么多年,我从未如此狼狈!

北港的工厂据点算是毁了,

日本那边的合约自然也是黄了,

国内的供货链短期内也无法跟上,

但我心里非常清楚,这并不是我最终愤怒点的来源。

车奇浩!这个老狐狸,当初将东训安插进东川,取得我的信任,成为深深扎进东川的一根利钉;东训死了,也未见他给东训恢复身份,东训的孤女他也置之不理,如今他是痛下杀手,非要置我于死地!

还有泰州,枉我栽培他这么多年,之前市场上有新货流通那件事,我就敲打过他,希望他打起精神,切莫安逸太久,失去了嗅觉和敏锐度。他应该非常清楚,我们这一行,行事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最让我痛心、意难平的是,

智友的出现。

她出现在突袭现场,

她用枪准确地指着我的脑袋,

她的手指放在扳机上,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仿佛在她22年的生命中,我TM从未出现过,今天只是一个陌生的、随时能被她用qiang崩了脑袋的du贩!

她,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或者,

她已倒戈?

念头纷杂,似要炸开。

“叮!”电梯门终于开启。

(20211106 15:07)

困兽出笼。

怒火炸裂。

“去TMD!!”

扔掉西装,

扯下领带,

我一把撕开衬衣,敞开胸膛,大踏步走进房间。

纽扣四散崩开,在地板上蹦跳有声。

拿杯、倒酒、一饮而尽,

低头饮酒的瞬间,我看到自己心口东川的刺青,瞬间想到智友,她的心口,与我同样位置的地方,我曾亲手镌刻。

心念及此,刺青的心口仿佛有火腾起,我扬手将杯子奋力掷了出去,“哗啦”一声脆响,夹杂着我粗重的喘息。

泰州始终不语,面色惶然,湿透的头发一绺一绺垂在额头上,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我带着他捞世界的时候那青涩的模样。

“车奇浩干的好事!”我咬牙说。

“他们这次非常小心,根本就没有收到信报,所以,我......”泰州嗫嚅着说。

“泰州!”我打断他,盯进他的眼睛里,“我们是谁?穿上高级西装、名片上印着唬人的头衔,你就忘了我们是谁吗?!”

泰州望着我,不复之前冷淡嚣张的样子。

“我们是贼!是见不得光的!在黑暗中你可以为所欲为,在他们面前你只能夹着尾巴、打起精神、随时随地先想着护住你自己的小命!一旦你失去了警觉,他们就会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的弄死你!”

“......对不起。”泰州的嘴唇微微颤抖。

够了。

我裸着上身,站在空旷的房间里,突然感到无比疲累。

事已至此,这个教训对泰州已经足够深刻,

我也无需再多说。

“找出情报是从哪里外泄的。”我说。

“是,不过......”泰州停顿了一下,低声说:“智友为什么没有联系我们?”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你倒是把那家伙提到我面前来,让我揪住她的领子,好好问她一句:

为什么?

(20211106 16:34)

崔武镇,你就是一个懦夫。

我看着那支手机,数着时间。

现场勘验,收尾,从北港返回,到达警厅,行动总结,我给你算三个小时,

好,再给你多加一个小时,

四个小时,

手机没有响起。

那好吧,那也没必要打来了。

打来了我也不会接。

我将手机关机,放进抽屉深处。

却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打开了嵌在墙壁里的保险柜。

两本护照静静地躺在那儿。

是智友的,和我的。

我摩挲着护照那颗粒感的封皮,

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最坏的情况,智友已不再同我一条心,那么我就立即将她送走。杀死她,绝无可能。

柜门锁上,桌上的座机铃声大响。

我看着来电显示,是那个专属于她的号码。

盯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仿佛有烟花在胸口炸开,

不知道是气恼还是甜,灿得耀眼。

我要控制自己的手。

我要让她知道,我需要一个严正的交代。

转身离开,任由电话铃声持续、顽固地响个不停。

这是我第一次拒接她的电话.....

......不知她是否还会打来?

崔武镇,你就是一个懦夫。

(20211106 17:27)

最终,我还是回到这里,

将手机打开,点一支烟,安静等待,

等待她再次打来。

饭店顶楼的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遥远,又迫在眼前,像荡漾的海市蜃楼。

我就置身泡影的顶端,

等待万劫不复的到来。

到底是在哪一个岔路口出了差错?

我像是朝着一个陌生又错误的方向,狂奔。

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手机终于终于嗡嗡作响,屏幕闪烁。

我接通了电话——突然有一种很疯狂的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哪管他什么背叛、倒戈,我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此时,此刻。

“你没事吧......”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轻声轻气,带着关切。

声音背景里有远远的嘈杂。

我没说话。

能说些什么呢?

她从来不是伪善的人,她的关切我感受到了。

已经够了。

烟安静地燃烧着,烟雾带着辛辣的芳香,绕上鼻端。

“那是突袭行动,所以我事前并不知情。手机全部没收,无法跟你联络。”她加快了语速,向我解释。

心里的潮湿燥郁瞬间消散,有一种通透的安然——她从未想过要背叛我!这孩子,当时无法通知我,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

“是有人在跟踪我吗?”我问。天知道我问这个问题,纯粹是想要配合她那认真探究的性格,是不是有人跟踪,我TM根本不关心!

我只在乎她一个。

“没有,”她压低了声音,“但饭店里被装设了摄像头,顶层公寓入口的走廊,地下电梯的出入口,还有停车场出口,这三个地方被装了摄像头。”

“那就代表我们内部有叛徒。”我心冷下来。

“我会去调查的。”她说,听语气像是要收线。

这兔崽子!这就说完了?

“......是你开的枪吗?”我沉声问道。

“我当时无法跟你联系,还有,我早就做好了随时要在现场开枪的准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因为,我开的两枪,就是用那支枪打的,而且,我把那支枪留在现场了。”

“当警方面对那支枪的时候,他们再也不可能掩耳盗铃,真相必然就会浮出水面。”她的声音变得冷,静。

我缓缓放下手机,忘了跟她说再见。

(20211107 1:17)

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我去了一趟济州岛,

就在我离开的那个晚上,

都江才带人血洗了东川派体育馆。

待我回到饭店顶层,江律师把体育馆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看,

绕是我这么多年在腥风血雨中打滚,看到都江才大开杀戒、犹如恶魔降临的样子,也禁不住脊背发冷。

他仰着那破碎的半边脸,晃荡着这些年被du品掏空的身形,挥刀砍人的时候,却无比的残忍,狰狞。

现场血肉横飞,一片狼藉。

泰州当时就在体育馆。

寡不敌众,被都江才一行人制住。

面对昔日着力栽培自己的领路人,都江才没有丝毫犹豫,将刀剁向了泰州的左臂,要卸掉他一只臂膀,以“感谢”当年的恩情。

最后,都江才用东川兄弟们的血,在大厅的地上写下“我回来了”几个字,然后扬长而去。

我盯着屏幕,听到攥紧的手指骨节发出喀喀的声音。

“现场有三人死亡,一人命危——在医院抢救,但机会不大。”江律师向我汇报,声音听上去专业冷静,像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伤者众多,大部分已去警局录了口供。至于郑理事,胳膊保住了,而且他提前交代了东川的各位同仁,关于袭击者,大家都是守口如瓶......”

我看了江律师一眼,

她非常聪明:“请您放心,体育馆和我们集团对外毫无任何关系。”

“不要给警方提供任何信息,决不能让事情传出去。”我交代道。

门突然推开,泰州走了进来,左臂打着固定架,面色灰白,嘴唇毫无血色。

看到我,他膝一软,仿佛要向我下跪的样子。

我伸手扶住他。

“死了四个兄弟。”他声音沙哑,眼里死死憋着泪。

“好好安排他们的丧事。抚恤金和受伤兄弟们的补偿费全部按双份算。”我说,看了一眼江??

 5 ) 嗑不下去大佬×女主?

看有多少人嗑大佬×女主就能看出言情小说毒害了多少人,如果非要有感情线的话,那就是警察前辈×女主最合理,两个都是善良的人,有着相似的经历,能够彼此依靠,这才合理啊。而且大佬是女主的杀父仇人啊,这也能嗑?嗑这对还不如去嗑伏地魔×哈利波特,起码年轻的汤姆里德尔比这个大叔帅。

还有,看到大佬感慨“我从来不背叛信任我的人,为什么那么多人背叛我”,我真是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因为你一开始走的路就是错的啊大哥,只许你作恶多端不许别人正义制裁啊?在自怜自艾个什么劲啊?翻剧评的时候居然还看到有人用“天真得像个孩子”来形容大佬,嗯嗯,真是天真,天真得杀人贩毒都不眨眼哈😅

 6 ) 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智友和大叔的双向奔赴)(长文+完结)

写完崔武镇(《禁忌、无望、克制的爱——崔武镇的自白》),多少心静一些了,能够试着跳出来从一个普通观众的视角来看看这部片子。

悬念?并不,多少人第一集未过半就猜到了谁是 sha 人的大boss,

bug?还真不少,不少起承转合经不起特别较真儿的推敲,

套路?也算眼熟,动了真情的黑 道 大 哥+觉醒反sha的养成系小萝莉+体贴执着有故事的男二,基本也没跳脱出过往曾有的韩剧范儿,

那到底为什么让人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我想谈谈人物的反差和立体。(主要是我对音乐不懂,只能区分:能打动我的和过耳即忘的。)

可以说,在这部剧里,基本没有一个稍微重要的角色是平面模板化的,

崔武镇不用说了,他干着暗 黑 勾 当、sha 人放火、处 决 叛 徒 的时候,冷酷、冷 血、冷静。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身边的人对他的惧怕是深入骨髓的。不知道是否有人留意过一个细节,在苍蝇小馆,都江才安排了金澈虎(被智友废了的那个家伙)等5人伏击崔武镇。按理说,金澈虎肯定是带领着兄弟们冲 sha 啊,但事实是另外4人与老大厮 sha 在一起的时候,金澈虎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恐。不是他有多怂,而是他真的是从骨子里对老大充满了惧怕。最后拿 刀 扎中老大还是他偷袭的,扎中之后,自己吓得浑身哆嗦。金澈虎被逐出组织5年了,面对老大仍然吓成这样,从侧面反映出崔武镇这个人绝对是个极端狠厉之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煞气之人,坐在寺庙的廊下,穿着灰蓝的粗布袍,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你瞧瞧他那自然而然的“叔式撒娇”,喊疼求安慰,眼神像个成年温和的狗狗,想要靠近又努力克制,眼底盈着泪意,破碎感、脆弱感、孤独感呼之欲出,让前来兴师问罪的智友多一句话也问不出!还问啥呀,只剩心疼了!

看看老大对江律师和对智友的态度反差。江律师想来跟着老大也有很多年了,从二人的相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亲近与暧 昧。永远都是公事公办,但凡有一丁点儿涉及私人生活的话题,老大都是立即转移话题或者冷脸不说话下逐客令。其实对于老大这种做偏门生意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江律师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适合发展成“自己人”。老大那么精明,他会不知道?但你看他真的是禁欲系,他完全没有兴趣跟他不感兴趣的女人发展暧昧,有事说事,说完滚蛋,该给的报酬礼遇我不会少,但是,想要近我的身,趁早死心。这里又有一个细节,从警局离开,老大和江律师坐在车的后座上,哈哈,明明是两个高大的成年人,坐在那儿,中间还留出那么大空隙——老大就是不想跟任何不是智友的女人有任何靠近!(当然你非要说豪车的后座确实空间宽敞,那我也没话说。)

那再看看老大对智友的态度,只要有智友在的场合,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江边、体育馆、废车场、寺庙、jing 局审讯室......他面前那块巨大的监控屏幕,到了后来,也基本是为智友而存在的。生对方的气拒接电话,对方送给自己一壶热茶都能激动半天,闻着对方独有的清香气息觉得其他人都是庸脂俗粉,挠心挠肺等对方的电话,电话接通又小心翼翼选择语气和措辞,猜测对方的情绪,一会儿恼了,一会儿笑了,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害怕,像个初坠情网的傻子,还哪有半分老大的威武跋扈?

但正是这种矛盾、这种极端,这种大灰狼和大灰狗之间的来回横跳,让观众觉得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复杂的多面的人,可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嘛!

讨厌、畏惧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很容易。讨厌他、畏惧他,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理解他、体谅他,甚至心疼他,那就很可怕了,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人就在你心里扎根了,根本无法断舍离。只能揪着心,眼睁睁看着命运对他的蹂躏。到这一步,这个人物就彻底立住了。

崔武镇做到了。

再来看看智友。

如果说崔武镇是一棵大槐,土壤下是盘根错节的枝枝蔓蔓,性格展现出矛盾性、多样性、延展性,那么智友,她就是一棵年轻的白杨,我们眼看着她一点点抽条、长大、结实、挺拔,但她始终是一株白杨,纵使绿叶葱葱,长高,长壮,她看上去仍然清晰、纯粹、明了。

她生活环境的相对简单(学校、东川、jing 局)和常年的报仇执念,使得她虽然身负血 海 深 仇,但从根本上仍然是个单纯的姑娘。性格的走向基本是沿着报 仇这一条主线在上下浮动。

我想从智友的面孔、形象、谈吐方面谈一谈她的反差和立体感,以及她的成长痕迹。

智友刚刚出现的时候,我对她(演员)是很陌生的,之前没有看过她的剧集,刚好免去了先入为主的偏见。演的是复仇女神,导演却偏偏挑选了一个脸上肉肉的女孩来演。智友肤色白皙,面颊有肉,一双偏圆的杏眼,生动有光。下巴线条收的比较厉害,带着小女孩子的幼态。再配上她一头又乱又蓬的长发,眉眼半掩在凌乱的刘海下,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只随时炸毛的小野猫。这样一只小野猫,又倔又傲又凶又可怜,任谁看见了不怜惜、不心动?

崔武镇这个老江 湖,也未能幸免啊,明明知道是养虎为患、在身边埋了个不定时 炸 弹,但是,架不住面对少女智友时自己那气恼、烦闷、心疼、怜惜的莫名情绪,只想揪过来狠狠rua!

此时的智友,孤苦无依却又满腔愚勇,怀抱着对爸爸的爱和懊悔,说起话来七情上面,涕泪横流,想要抓住崔武镇这根稻草却又不自知,只能张牙舞爪,飙着狠话。遭逢巨变的少年人多半就是这样的吧,只要能报仇,命都可以让你拿去。但在崔武镇的眼里,只是一种少见的别致的与众不同。唉~~~

从进入东川派体育馆的那一刻起,智友的少女时代就结束了,或者说,是按下了暂停键。

她的脸就像是再也没洗干净过,头发蓬蓬乱,打着结,随意地扎着马尾,身上是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T恤,布裤,她本能地收起身上的娇俏气质和女性气息,她从“少女”转换成“少年”。这一阶段的智友,基本已经摒弃了外在的修饰和美感,她全身心投入到复 仇大业中去。这时候,她的面孔上最吸引人的只有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再灰暗的背景和着装,也无法掩盖智友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充满了勇气,保持着赤子之心。

紧接着是智友的 jing 服特写。智友穿 jing 服,在剧中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她刚当上 jing cha 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在剧尾,墓园里,穿着 jing 服的智友和穿着 jing 服的爸爸被 p 在一张照片上。像智友这种线条陡峭的倒v脸型,其实穿上制服,是娟秀有余,英气不足,一句话,太过秀美。但是,配上智友那冷静疏离的厌世脸,居然带了一丝不可小觑的 杀 气。矛盾,违和,却又看着格外顺眼。

接下来,智友基本上就是便 衣出动了。她穿过飞行员夹克、不过膝外套、圆领毛衣、工装衬衣、坦克背心,颜色以黑色、灰色、深橄榄色为主,下装是不变的黑色长裤、黑色袜子、黑色板鞋或靴子。这些装扮既符合了她作为 刑 jing 常年在外 查 案 的身份——便利、匆忙、不需要引人注目,又符合了此阶段智友处境和心绪:她是一个边缘人,身份敏感又模糊,追查血 海 深 仇 的线索让她从未好好地轻松喘息,深色又利落的着装对她来说,是一个壳,这个壳包裹住她女性的特质,这个壳也掩盖住她随时会喷薄而出的怒火,她是一个黑暗中的独行者,秘密无法诉诸于口,与黑暗融为一体让她感到心安。

这个时候,她仍然是肉肉脸,但因为换了发型,头发剪短,刘海抿到耳后,突出了她光洁的额头、挺秀的眉毛、端正的鼻梁,和愈发冷静深邃的眼神。到这时候,她的肉肉脸已经不再抢镜,肉不肉也没什么关系了,因为这时候,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冷静、思考、特别沉得住气的质感。观众看着她的脸,是能体会到她的成长和变化的。

(停下来歇一会儿,如果喜欢看,给我留言,忙完了我接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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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写到这儿了,索性荡开一笔,写一写智友对老大,到底怀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很复杂。非常的斩不断理还乱。也正是这种难以言喻、欲语还休的纠缠正正好切中了东亚观众的心,才显得特别迷人,让人欲罢不能。

切换成人话,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应该就是那样啊......但好像又不是那样啊......那到底是哪样啊......

初见崔武镇,智友是何种处境呢?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父亲还是死在自己怀里;在学校被霸凌、被退学,已无处可去。智友处在一种生活、学业、精神、甚至是身体的n重打击,对于一个17岁的少女,能够想象得到的苦难都降临在智友的身上。

这时候,老 大出现了。黑西装,白衬衣,面色冷漠又端凝,关键是身后跟着一水儿的兄弟,齐齐整整的制服压迫(诱惑),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像神的驾临。

纵使智友伤恸欲绝,也无法忽视这位大哥的存在。他挺拔的身姿,冰冷的面孔,点烟的样子,带着尾戒的手指,那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还有看着梨花带雨的少女压根不为所动的疏离......智友伤心成那个样子,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望着大哥:她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气场如此强大、冷漠又气派的男人。小姑娘被镇住了。

这第一次的相遇也奠定了二人从此之后的相处模式:强与弱,导师和学生,救赎者和被拯救者。

唉,如果沿着这个模式走下去,到了最后,真相大白、报仇雪恨的时候,哪里会如此纠结痛苦?最多是良心上有一定的不适感。只可惜,两人在数年的相处中,都跑偏了,当然,老大偏的厉害些。这是后话。

灵堂初见,智友对老大是仰视、期盼,一些迁怒和一些好奇。看吧,智友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关于老大的小情绪。人和人之间如果不想发生牵绊,最好是不要让这样的小情绪有存在的空间,否则一旦微波成巨澜,根本收不了场。

对比智友质问 jing cha 、在 jing 局发飙和智友抱着父亲骨灰去饭店顶层面见老 大,这两个场景,就能发现大大不同。

在 jing cha 面前,智友是发火,非常纯粹的发火,摔打文件,脚踹桌子;但在老大面前,智友的身体语言有些畏缩,被老大提到跟前、让她拿刀戳他的时候,她的眼神在闪躲,泪流满面,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脆弱感。jing cha 和老大,都是 shang 位者、权 势 者,在东训死亡这件事上,都负有追查的能力和义务。那为什么智友的态度如此不同呢?因为,在智友的心中,老大跟其他(男)人,已经鲜明地区别开了。

不仅仅是敬畏,还有一种更隐秘的心态:不想在自己觉得又体面又气派又威严又冷漠的男人面前撒泼。这是一种很难说出口的羞耻心和自尊感。唉,真的不能怪智友,实在是老大太有范儿了,魅力发散,无法抵挡。

二人的再次见面,是汽车尾箱救赎。智友处在一种极度的恐惧和混沌当中,搞不清楚状况,怕得要死,所以尾箱打开、她出现在老大面前时,跟美呀、气质呀、娇俏呀、柔弱呀,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就是个肮脏的、惊恐的、支棱着利爪的野猫。

但有意思的是,偏偏就是这样的智友,打动了望尽千帆的老大。要说到底是哪一刻,老大那颗坚硬的铁石心肠有了裂缝,那应该就是这个时刻。

智友这样倔强的姑娘,能乖乖让老大用自己的手帕给她包扎,跟着他上车来到江边,其实已经是无言地不把他当外人了。站在江边,智友是有个小动作的,她的另一只手一直抚摸着包扎伤口的手帕,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揪着手帕打的结。手帕,贴身的手帕,是很私人的物品。现代社会,如果出现伤口,多半是会用绷带进行包扎,你看老大的胳膊,救智友的时候被她划伤,他不就是绑了白色的绷带在袖子上吗,那为什么给智友包扎,却用了他的手帕?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信号:

对于老大来说,这只野猫,从这一刻起,是属于我了。

对于智友来说,她根本就不拒绝老大这种对她的特殊待遇啊。

站在江边,老大望着江水,抽着烟,二人有片刻的沉默,智友在干什么?她在偷偷地上下打量老大啊!接下来就更有意思了,老大先开口,说着违心的话,智友答非所问:“那不关你的事。”不关人家的事,那为什么接下来又来了一句:“你抓到 杀 我爸的凶 手了吗?”留意看智友说这话时的神情,虽然面孔脏兮兮的,但是竟然有一种非常少见的妩媚气息。

唉,以我常年看小言的心得,这两个男女在耍太极啊,都对对方感兴趣(并非那种性 趣),却又说着空洞、前后矛盾的话语,那不是在有事说事,那是在轻度“调情”(请尽量往纯情的方向靠拢)。

到这一刻,我就知道,老大和智友,彼此已经在心里给彼此留下了位置。

(唉,怎么一写就刹不住车了呢,等等我)

2

关键是这种轻度“调 情”,当事人是不自知的。这就像曾经有人说过年轻时的林青霞到底美在哪里,她美在完全不自知,因为不自知而缺少了美女应有的那种顾盼生辉、缺少了那种“你们快看我呀,我真的好美”的搔首弄姿,反倒显得清新自然,极美中带着一丝茫然,倾国倾城中带着一丝钝感,非常打动人心。

这两人也是这样。观众已经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气场在慢慢变化、已经感受到了极浅淡的暧昧暗流在涌动,但他俩不知道啊,

一个是经验老道的 hei 帮老大,而且绝对经历过女人,永远是上 位 者、裁判者、施与者、算计者,将智友救回,还放着狠话:“如果你想 si,那应该有更好的方法。”听听,这是什么话?废话!说了等于没说。大叔你倒是好好说道说道什么是“更好的找si的方法”,其实这话只是个引子、比兴,类似于要写焦仲卿和妻子的爱情悲剧之前,先来两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他是潜意识在把小女孩往自己怀里引,但表面上是给智友施舍了一个栖身之地。看他接下来的动作和肢体语言,这么冷的江边,你穿着修身的细羊毛西装,明知道女孩在盯着你看,你还洒脱地吐着烟气,说话的时候,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又随意又冷漠,最后再将燃了一半的烟从手指间潇洒地弹开(天干物燥,注意防火)啊啊啊~~~这是不让人活的节奏啊,试问谁受得了你这般耍酷耍帅???那么你面前的孤女智友岂不是更无法抗拒???

但老大做的这一切,之所以如此行云流水,是因为他不觉得他在 gu 惑小女孩啊,他就是觉得:这是个麻烦,但又不能不管,那就先糊弄着再说吧。

他潜意识已经把智友归属于自己了,但是不自知。唉,随便来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老大这样精于算计又远离女人的人,给自己绑上这样一个包袱,一个没有定数的女孩,难道是善心?嘿嘿,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再看智友。在江边,面对老大,她又又发火了。这一次的发火跟之前的两次发火(面对 jing cha ,面对老大)又不一样。她质问着、愤怒着、懊悔着,是一种坦白的、淋漓尽致的发泄,乱发飞舞,眼中含泪,有一种破碎的软弱和痛苦。其实何须老大教会智友喊痛,早在第一次的江边,智友已经对老大嘶吼过痛苦了啊!17岁了,不算是小小女孩了,已经知道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智友无疑是倔强的,幼年失去母亲,跟着父亲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对人的戒心是很重的。但是,面前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大叔,却让她崩溃破防了,能够那么自然地真情流露。

男女交手,讲究气场。有的人怎么都不能来电,但有的人,不用肢体接触,只靠眼神,和寥寥几句对话,就能电闪雷鸣、荡气回肠。

再说了,一个女孩含着泪对一个男人发火,她已经把他当成可以敞开心扉的人了啊。

没有经验的两个憨憨,还在一本正经地你来我往,把我等看客给急的!

(发了数次了,怎么都审核不通过,咋回事儿呀)

3

从智友收拾好行李、登上老大的车的那一刻起,二人的关系又有了实质性进展。车是一个封闭空间,属于老大的私人领地。智友在非强迫状态下上了老大的车,那其实是已经认可了对老大的信赖:我相信你,你可以带我到任何地方去。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智友是一个很有决断力的少女。知道无路可走,也知道老大给自己指的这条路绝非坦途,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报仇,那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

老大开车带着智友在江上大桥飞驰,有一个细节有点意思。开车的人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坐车的人忍不住再次偷偷打量身边这个男人。对智友这个常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女孩来说,像老大这种年纪、气度、财富、仿佛自带光环的男人,简直就是远在云端啊(并非是智友虚荣,而是一种身份、地位、财富的悬殊感带来的仰视)。现在从云端坐到了自己身边,怎么忍得住不多看两眼?所以说智友还是很有些天真气息的,一种毫不做作的小儿女稚气。智友偷看大叔,大叔能不知道?这种仰视的眼神估计他每天都会遇到,但是,但是,这是来自一个小女孩的天真热切的仰望和好奇,在一众想要从他身上多少获得些什么利益的人太不一样了,他体会到智友的单纯、仰慕和信赖。他心里应该是乐开花了吧,所以才显得脸色尤其凝重。他要装一下嘛。

当大叔把智友丢在体育馆,多一句话都不说,当智友陷身在一群野蛮彪悍chi膊上身的男人之间,当没日没夜的繁重杂务铺天盖地,当那个说好要为自己引路的大叔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候,智友才真的体会到艰难。生活果然是磨砺,根本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绮念生存的空间。相信这个时候的智友一定是感到有些失望的。本身她对人的戒心就重,日日夜夜生活在这种群狼环伺的环境里,再加上报仇的热望,她的压力和焦虑可想而知。但也正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激发出智友身上那种狠劲和韧劲。明里,她是一定要报仇的,不能变的足够强大,那么现在所遭的一切罪都失去了意义;暗里,谁敢说她没有一丁点儿想要证明自己的意思,证明给那个丢下自己不管不顾的大叔看看:我说过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你看看,我说到做到!

智友之所以能打动人心,跟她的执着、勇气、坚韧不拔分不开,但她这种憋着一股劲儿、宁肯低到尘埃里也不喊痛的倔强真是让人心疼啊。稍微代入她一下,劳累了一天,骨头都要散架,躺在肮脏潮湿的小房间里,门外是杂乱走动的不怀好意的脚步声,身边陪伴自己的只有爸爸的一罐骨灰,这种时候,那种孤独无依、身如浮萍、天下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地的迷惘和痛苦啃噬着她,她根本无法入睡,只能起身,来到体育馆一角,拼了命的练拳、发泄自己的苦闷。此刻的她,只有复仇的热切才能支撑着她坚持下去,至于那个云端的大叔,唉,明明知道他就是一江之隔,但仿佛隔着整个银河,隔着两个世界,太遥远了......而且,看样子他已经彻底将智友遗忘了......算了吧。

大叔真的忘了他丢在体育馆的那只野猫了吗?呃,这还真是极有可能的。大叔太忙,且对女人真的不上心。他的生活中极少有女性参与。江律师虽然是个女人,但大叔看中的是她的专业能力,然后恰好她是个女人罢了。我留意到崔武镇这个人,他对于欲望总是控制得很好,他懂得节制。这也是他能一路走到今天的一个重要原因。他是卖“药”的,但是他自己不碰“药”。女人方面,他几乎跟个清教徒没什么两样,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吃东西,他也绝非饕餮,所以身材才能一直保持得很好。生活习惯方面,一个是红酒,一个是烟草,也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只有一点,他对于身边人的忠诚度,要求没有上限,严格且纯粹。这是他的软肋和命门。

如果当初,智友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是个成熟的风情万种的女人,那,也就没有以后了。他之所以能将智友带回,绝非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渴望,而是对一个孩子、一个流浪的小动物偶发的恻隐之心。小孩子也好,流浪的小动物也好,对他们付出,总有一天,收获的会是赤城的忠心和心无旁骛的依赖。这才是大叔想要的。

但他真的把她丢到脑后了。或者,他潜意识里是在抗拒自己对她的关注。但是怎么可能嘛,不闻不问不关心,但真的坐下来打开监控,看到深夜里仍然在挥汗如雨不断练习的小姑娘时,长久的漠视直接决堤!什么都无法阻拦大叔现在、即刻朝她飞奔而去的决心。要见到她。马上见到她。

所以当看到深夜里,一身温柔气息的大叔慢慢走近那个豁出命疯狂投入的少女时,观众是悸动的。我们看到大叔被吸引后的不由自主,大叔看到智友带着痛苦的决绝和狠气,而智友是孩子一样,专注且无知无识。

二人相逢,先动心者,落了下风。所以我们看到接下来二人的以师徒名分展开的教授和对攻,大叔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细心、体贴和包容,尤其是那抵着额角的轻轻一推,真的融化坚冰啊~~~反观智友,绝对是个好学生,无比的专注、认真——太认真了,她那单纯明亮热切的眼神,只能用无邪来形容。后来击中大叔后,瞧瞧她那紧张的样子,那可不是一个女人面对一个男人的关切之情,那是一个小孩子对长辈、学生对老师的敬畏和担心。

唉,就是这么矛盾。如果智友过早对大叔动了心,恐怕大叔早就把她丢在一边了。正是她那种不掺杂质的、孩子气的信任、依赖和尊敬,才让大叔对她放下一切戒心,然后越陷越深。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就是这么微妙,不可言说,不可预测。明明是涓涓细流,不知怎的,就一步一步变成了惊涛骇浪。既美丽又残忍。想逃离却又欲罢不能。

4

鲨人需要确信,报仇更是需要确信,尤其是报仇的对象还是未知的,那更是对人意志、勇气、决心、耐力的长久考验。此时的智友,正走在一步一步变强的考验之路上。她与爸爸之间的父女之爱是支撑她的内核,但现在又多了一样,大叔的亲力教授和关注。不论人还是小动物,都需要关注,这种关注是一种支撑架,可以支撑起我们支离破碎、摇摇晃晃的人生,让被关注者感到:“我被看到了,我被倾听了,我对于这个世界是有意义、有痕迹的。”尤其对智友这种基本边缘化的少女来讲,更是重要。曾有人说过,大叔对智友来说,应该是光一样的存在吧。还真是的。智友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太苦难太黑暗,除了报仇,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光源。不管大叔出于什么动机,至少是他鼓励了她、引导了她、坚定了她,甚至是肯定了她。

我曾经试想过,如果一开始大叔劝智友放弃报仇,为她提供优渥的生活、学习条件,将她引上另一条康庄大道,让智友放弃仇恨,去刻苦学习,考上名牌大学,出来当个医生、教授,走一条体面的受人尊敬的主流价值观认可的道路,会怎么样?

没用的。智友对父亲的爱,使得她绝不可能放下仇hen。就算真听了大叔的安排,她最终还是会转回到这条路上来。停尸房里,她握着父亲的手、与父亲告别的时候,她应该就有了放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要破釜沉舟、报仇雪恨的决心。大叔在江边已经洞悉了智友的性格和决心——这是一个杂草般生命力旺盛的孩子,可怜,可怕,倒也颇有骨气。他才动了怜惜之心。在亲自教授智友的过程中,怜惜之余,又多了惜才之心。可怜、惜才、包容、欣赏,一点一点的,他在心里接纳了这个倔强的女孩,任由她在自己心底慢慢扎根。

相比大叔的关注和接纳,智友就显得迟钝多了。虽说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但背负的血海深chou实在太重,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且本身智友好像就不是很开窍。她念女子中学,父亲又经常不归家,生活中出现的异性少之又少,她似乎也没学会怎么跟异性相处。大叔算是亲人之外她真正意义上接触到的第一个男性。年龄、身份、地位的悬殊又使得她很难往偏处想,她能做的就是尊敬他、崇拜他、信任他、依赖他,然后,没了。

她不爱他。爱(男女之爱)是一种平等的、势均力敌的、水乳交融的、独占的、排他的、会愤怒、会嫉妒、会狂喜、会绝望的非常私人体验的情感。这些情感,面对大叔,智友都没有。至少这个阶段,是真的没有。

那么大叔对智友呢?这个阶段,他开始爱她了吗?好像也没有。他只是无法自控地关注她,不由自主地接近她,把非常少见的温柔和耐心给了她,有了一些患得患失的心态。但也仅此而已啊。这个杂草般的姑娘,说到底,不过是严酷生活的点缀,有些与众不同罢了。

自信的大叔,自认为可以将自己的人生和情感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大叔,很快就会迎来啪啪打脸的时刻。

(待续)

5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留意到一个细节:床。不论是大叔还是智友,他们的生活场景里是见不到“床”的。饭店顶层那个巨大的办公室,开始我以为那只是大叔的办公场所,后来才发现那也是他的居所,因为有一个场景,深夜,他抽着烟,从转椅上站起,走到嵌在墙上的巨大的监控屏幕前,屏幕里,智友正在东川体育馆疯狂苦练。那个时候,大叔穿的是一身睡袍。我才知道,这个顶层的巨大通间,既是他的办公室,又是他的住所。那么,床在哪儿呢?肯定是有的,他不会常年睡沙发,床被隐去了。再看智友,曾经她是有床的,在她和爸爸生活的小公寓里,她经常躺在床上,窝在巨大的熊熊公仔里,戴着耳机听音乐。虽简陋,但充满了生活气息。但是,加入东川后,如今她的房间宽敞简单充满质感,柚木地板,方正的大玻璃窗,健身架,但是,床在哪儿呢?肯定是有的,她不会常年睡地板,床又被隐去了。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隐喻:他们在从人转变成怪物的异化过程中,或主动或被动地摒弃了人所具备的柔软触须,尽量让自己变得坚硬、规矩、可控,以更好地在残酷的黑暗森林里生存。

这多少是有点让人感到心酸的。他们毕竟是人,成不了真正的怪物。所以大叔才会穿着睡衣,在辽阔的办公室晃荡。而智友,则给自己在屋子角落安放了一把小小的椅子,伤心的时候,小憩的时候,疗伤的时候,胡思乱想的时候,她都会窝在这张小小的椅子里,仿佛在那一刻被安慰了。

两个骨子里孤独至冷的人,两个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真正怪物的人,两个隔着血海深仇却彼此挂念的人,两个都无法在各自的简单却柔软的床上安睡的人。我们看着他们慢慢试探,慢慢靠近,彼此信任,彼此取暖,然后彼此撕裂,彼此隔绝,各自坠入自己的无间地狱。我们除了看着,还能做些什么呢。

6

东川体育馆的选拔赛,大叔失态了。这位爷原本多少带了一些“观摩比赛,选拔精英”的心态,瞧他面前又是烟又是酒,只差没带着帐篷望远镜了,靠着椅子,架着腿,既嚣张又放松(大叔这范儿很可以,绔帅绔帅的,纨绔的绔)。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被智友吸引过去了。这种吸引很微妙,不是那种“哇,这孩子好能打!哇,她用的全都是我教的招啊!”这种吸引,就类似于一只老虎,很牛X,在森林里逡巡,反正它是老大,没人敢动它,然后它发现一只母豹在跟人打架,争生死的那种打架。打得很激烈,母豹非常的拼命、忘我,眼神凶悍,动作流畅,骨子里的杀气和兽性喷薄欲出。老虎一刹那间心动了:这彪悍之姿,这杀戮之气,怎么跟我一样一样的!这森林里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如此瑰宝一般的家伙!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我在森林深处的溪边救助过的那只母豹吗?当初看它被咬得可怜,还指教了它两招,这就成长起来了,还变得这么厉害!

惺惺相惜。与有荣焉。

大叔再也坐不住了。他歪斜在椅子上的随意又落拓的样子根本配不上他面前这个以命相搏的少女!他先是坐直身子,然后站了起来,他已经失态,他目不转睛,他成为这个场地上最专注最紧张的人。哈哈,从这一刻起,他心中怀抱着的对少女智友的那种施舍、怜惜、上对下的俯视都渐渐远去,从这一刻起,他开始平视这位少女。他将智友引为了同类。这对于骨子里自卑敏感又傲慢霸道的大叔来说,是多么不容易。我们是同类。这森林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所以当智友拿下胜利,瞧瞧大叔那急迫却又故作镇定的步伐,朝着智友而去。唉,大老虎急于要给小母豹加冕。淡定,大哥,兄弟们都火眼金睛盯着呢。可惜大叔没控制住力道,拽着智友的胳膊,彰显她(他自己)的胜利,差点没把闺女掀翻过去!

惺惺相惜。与有荣焉。

经此一役,大叔爱上智友了吗?(怎么感觉我变成了白雪公主的恶后娘,每天都要问一遍)没有。他开始欣赏她,平视她,甚至有那么一点尊重她。愿意和她分享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那片森林。但是,没有爱上她。

那么智友呢?跟多戏的大叔比起来,智友真是懵懂执拗一根筋儿。赛前宣誓,她茫茫然。为父亲报仇雪恨和加入东川为组织效忠,她还没清晰地将这两件事联系等同起来。在她的概念里,为父报仇是人生目标、头等大事,加入东川......无可无不可吧。所以在一众热血青年的斗志昂扬中,她的眼神有些不聚焦。

但是这姑娘一进入竞技场,你看她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眼神专注,又冷又狠。杀气腾腾,浑然忘我。不怨大叔慧眼识珠,将她引为同道,实在是智友身上确实潜伏着一种兽性。兽性,是人都有,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生活顺遂,人生平淡,兽性也就消磨、驯化得差不多了。但是智友不同,她的兽性因为遭遇和变故反倒被激发出来,经过大叔有意识的引导,再加上她本身倔强坚韧打不服的性格,兽性如同利刃出鞘,无法压制,寒光凛凛。

当大叔在场边心思辗转的时候,智友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件事:打倒每一个对手,我必须赢。不为任何原因,只为父亲。智友心思非常单纯,而且她有一个特点,基本上是一段时间,心里只能装下一件事。她愿意为这件事全力以赴,而除了这件事以外的其他事,在她眼里都是虚化的。当初为了找到杀害爸爸的凶手,她跑jing 局,跟 jing cha 对吵;她跑到大叔办公室,被扇了耳光,被泰州要揪着扔出去;她自己贴悬赏告示,在阴暗的巷道中穿行,询问那些可怕的 yin 君子和混混们;带着钱去跟提供信息的陌生人交易......现在她为了变强、为了报仇,她一个17岁的如花少女,陷身在一群不怀好意的年轻男人中间,干活、练拳、没日没夜,提心吊胆。你说她怕吗?怎么会不怕啊,但是她就是一样一样去做了,硬着头皮、豁出命去,只想要给爸爸讨一个说法。她的这些行为,在很多人眼里,是愚勇,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所有一切,让她与其他浅薄天真平淡幸福的少女完全区分开,她在加速成长,成长成为一个独立、勇敢、专注、坚韧、生机勃勃又兽性十足的独一无二的智友。这样的智友,虽然衣衫灰败、面有血污、浑身臭汗,甚至是肮脏狰狞,但是,在大叔眼里,却魅力非凡,光彩照人!

所以,当其他人都在一边打一边盘算,甚至还关注着场边老大的反应的时候,智友,将一切虚化,竞技场成为丛林,她眼中看出去,个个都是猎物,到处都是陷阱,要么赢,要么死。切断所有退路。或者同归于尽。

看这一段的时候,跟大叔是有共鸣的。你会忍不住为她揪心、为她喝彩,会在她一次又一次被打倒、一次又一次爬起的时候,心中为她升起敬意。这样的姑娘,你说你爱她,那就是亵渎了她,你能做的,就是膜拜:姐姐,你太帅了!

经此一役,智友对大叔的感情如何?不如何啊,自始至终,感觉智友的眼里基本都没有大叔。大叔被虚化了,化作背景,成为吉祥物了。甚至在最后,她赢得了胜利,大叔下场,将她的手高高举起,她可能都没反应过来:这谁啊?

唉,一心搞事业的姑娘就是这么酷,大叔你也只能靠边站了。

(待续)

7

智友赢下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当然是搬离东川体育馆啊!当夜就搬到江对面的饭店里的某一个房间,或者由大叔另外安排住处,绝非金屋藏娇,咱们可别想歪了。搬去饭店某个房间,这也是之前定好的对胜者的奖励啊。总之就是不能让智友继续待在这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还是智友这种随便将脸洗干净就分外出众的白杨树,更何况她用实力将一群男人揍得颜面全无,更何况她干掉的还是那个蛰伏两年、胜券在握的都江才!

都江才是什么人?大叔您不清楚吗?当初都江才被同学们欺负跑到您面前来求助,死活要加入东川派,他那眉清目秀的样子、带着哀求和渴望的小眼神确实很打动人心,但是,大叔,您阅人无数,您难道看不清他那友善谦卑的表象下藏着什么样的野心吗?大叔!您看不透他本质上就是一病娇吗?他可不喜欢姑娘,骨子里根本就是厌女的,他的梦想是成为像您那样的男人!自尊心极强,睚眦必报。所以,当他被自己厌恶又瞧不起的女孩一拳搞得晕 si 过去之后,他的人生绝对哗啦稀碎了。他能忍得下那口气?他能不动歪心?他能不报复?

所以,大叔,你应该趁热打铁,让打了胜仗的智友好好洗把脸,冲个凉,你再带她去买件又贵又飒的白衬衫,你也换上你的丝质白衬衣,嗯,就是之前那个晚上,你深夜赶去体育馆、亲自教授智友时穿的那件,或者,酒红色那件衬衫也不错。然后带着小姑娘去吃顿贵的好的,实在不行,去苍蝇小馆叫个辣鱼汤烧酒什么的,也不错。吃完饭,一起去江边吹吹风,鼓励一番,然后再也不用回到体育馆去。智友吃了这么多苦,理应得到奖励啊!

但是,大叔什么表示都没有,走了,走了~~~留下智友继续在体育馆干苦力。唉,当看到智友在空无一人的场馆里,仍然穿着比赛时的衣服,认真地拖着地,偶然会直起腰,回忆起白天自己奋力搏杀、干倒都江才时那又狠厉又漂亮的一记绝 sha ,脸上不由自主露出骄傲又收敛的笑意。心酸。智友太苦了,苦惯了,即使没有被温柔对待,她也觉得很自然。心疼她。

大叔离开,留下智友,犯了严重的决策失误。今晚之后,相关数人的命运被卷入诡谲叵测的重重迷雾。

大叔为什么会离开?是编剧导演的错?不是,当我们分析透彻崔武镇的性格,就会发现,编剧不能背锅。当时当地,大叔真的会放下智友,离开。

他太自信了。太相信自己的掌控力。东川派体育馆是什么?体育馆里这一群年轻人又是什么?对外明面上,东川派体育馆跟崔武镇的生意帝国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而这群年轻人,说直白点,在成为组织中的兄弟一员之前,他们不过是崔武镇豢养的一群预备棋子。他们是边缘人,是靠仰崔武镇鼻息而生存的,他们甚至不具备独立的人格(所以说混啥都别混 hei 涩会)。大叔自信于这群正走在驯化之路上的年轻人是不敢也不可能有任何轻举妄动的,他还自信于智友已经具备了很好地保护自己的能力。他甚至已经在忙着着手对智友接下来的安排,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能出什么差池?

但是,大叔!你低估了人性的邪 恶 !你也低估、模糊了智友在你心中的位置!但凡你能体会到智友在你心里已经非同一般,你就会知道,让这个姑娘离开你的视线哪怕一会会儿你都不能忍受!总觉得她傻,什么都做不好,怕人家欺负她。你会为她担惊受怕!你更不可能继续让她跟一群大老爷们儿住在一起这种傻 X 行为!

但是大叔真的不知道啊。他从未这样在乎、在意过一个人,他没有经验,只会是这种反应:嗯,你先好好待着,我这边还有生意要谈,其实我已经在安排了,你好好的,等我的消息。

等你个头啊,大哥!

要不是与都江才同住的那个方脸年轻人通知了泰州,要不是泰州还算拎得清速速赶来,智友早就身上两个钉锤 血 洞、尸 体 都凉了!

这还真是都江才这种邪气病娇干得出来的事儿。最擅长在后面拱火。他下药,让金澈虎那个猥琐痴汉上,那他干嘛?他观摩,他解气。嘿嘿,不愧是病娇,信不信真让他面对智友,即使是瘫倒的智友,他也 ying 不起来。因为他本就厌女,而且面对智友这种一拳干翻他的强大女性,他必怂无疑。

金澈虎是被当枪使的,只可惜人冲上去,枪没了。怂 X 变废人。

注意在这个可怕混乱 血 液四溅的夜里,智友的反应。再没人怀疑,这个姑娘的身体里绝对隐藏着一个杀神。就看谁来唤醒。

当智友喝下掺药的水、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一向警惕的她应该是意识到出了问题。那种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会让她不至于彻底昏 死 过去,强大的意志力会让她无论如何都绷住一根神经,正是这根绷着的神经让她坚持到都、金二人出现,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决不能昏过去!决不能任人 宰 割!虽然她的挣扎反抗在都、金二人面前杯水车薪,但,冥冥之中,爸爸在佑护着她。反抗中搁架上爸爸的骨灰罐落地摔碎。那是比智友的命还重要的东西!巨大的声响和飞溅的碎瓷片给了智友瞬间的清醒。够了,已经足够唤醒智友身上沉睡的 杀 神!

智友将比刀刃还锋利的碎瓷片握在手里,紧紧握住,深可见骨,血 染红了她整个手掌。她疼吗?怎么会不疼啊?!她就是要用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来警醒自己:清醒过来!尹智友!!

杀 神复苏,在她的身体里低吼:我要 sha 了你们两个。

我要 sha 了你们两个!!!

整部片子里,智友什么时候最可怕?就是这一刻。头发潮湿凌乱,披撒在脸上,面色青白,面部抽搐狰狞,眼里燃烧着地狱之火—— 杀 神降临,已经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一片过去,直接废了金澈虎。

再一片挥过,直接将瓷片的利尖 扎 入都江才的腰中。

室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但是,对于智友来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杀 神见血,无声退去。智友,却再也不是从前的智友,她从一个无依无靠争强好胜的稚气孤女,转变成为一个具备了将命运拦腰截断的勇气、人挡 杀 人、佛挡 杀 佛的复仇女神。

(待续)

8

好了,这下大叔知道了,某些口里喊着“东川!东川!”的年轻人,肚子里是憋着坏水的;他更知道了,智友在他心中的分量!对于前者,他的思路是清晰的,坏了组织的规矩、欺辱了组织里的姐妹兄弟的渣滓,等同于对组织的背叛、对他崔武镇的背叛,那就按规矩来,该剁手剁手,该砍脚砍脚,他就算怒火冲天,也只是恼怒于东川的规矩被破坏,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但对于后者,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后怕。那是一种彻骨的冷寒:他害怕智友出事。他第一次发现,他对一个人的担心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这种探入心底深处、将他的心肺搅成一团、将他的 血 液瞬间点燃的担忧、挂念和恐惧又反过来吓住了他,让他惊觉: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已经如此在意这个女孩了?

刀头舔 血 的人是不能随便付出真情的。付出真情,就有了软肋,到最后自己很可能就断送在这个软肋上。大叔这些年郎心如铁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看得很清。所以他绝不会轻易把他的心交出去,因为他知道,一旦交出,他就是把命交到对方手里了。没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东训,已经让他辗转徘徊,元气大伤,他的心实在是没有空间、没有信心再去接纳一个人。

可是!这个叫智友的女孩!真是该 死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潜入我的心底,在那里占山为王,主宰我的喜怒哀乐!

各位姐姐们啊,内们到底能不能体会大叔此刻的惶恐啊!他吓都吓 死 了!他可不是因为智友被欺负而吓 死 了,他是为他自己啊,为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了一个铁打的事实:从这一刻起,这个叫智友的女孩已经完全扎根在他的心里。不是可怜,不是愧疚,不是施舍,不是栽培,也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惺惺相惜,他就是喜欢上她了,然后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了。从此他有了羁绊,从此他崔武镇不再自由。

这才是大叔瞬间老了10岁的真正原因啊!因为老有人问为什么大叔在处置都江才时,看上去特别疲惫特别苍老特别凄凉?大叔看透了自己的心,明知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进去。

比之东训的兄弟情义,这份情愫更让人情不知所起,更让人纠结绝望,甚至是愤怒——我明明是可怜她的!!唉,这等话,您就留着骗骗自己吧。

威武坚韧如大叔这样的人物,也经不住此等内耗啊!他不老谁老?

智友已经被安顿好。当务之急,是解决了都江才这个渣滓。看看吧,只要不关涉情感,大叔立马就恢复了杀伐决断。东川的规矩,脸、手、脚,选一样废了。都说了都江才是个病娇,他但凡有直接选一样的硬气,他也不会置身于这种境地。大叔最是不耐烦人犯了错还在那里东扯西拉地推诿责任,直接替他决定了。

注意哦,当大叔已经确认了自己对智友的心意之后,他绝对是恨不得将都江才碎 尸 万段的。来听听他对都江才说的话。

他先是这么说:

“我预料过这种事难免会发生,这种事她至少得经历过一次,但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这话乍一听是很奇怪的,为什么呢?因为一句话却是两个身份,两个立场,矛盾丛生。前半句,“预料过......难免......她至少得经历过一次,”是不是很有一种长辈在提到晚辈的婚恋、甚至上床的事宜时,表现出来的一种理解和大度——这种事嘛,年轻人总是要经历过一遍的。难道此时不应该痛斥都江才的下流欺辱行为吗?后半句,话锋一转,“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这半句,语义太模糊了,他到底是没想到都江才是下药之人?还是没想到都江才是有可能真的欺辱了智友的那个人?那他想到的那个人又是谁呢?哎呀,这句话不能深想。

一向冷静自持的大叔说着语义不详的话,只能说,他是真的气疯了。

到此刻,大叔的怒火才真的是排山倒海。因为他想到了那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这一刻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上对下的老大身份,他掐住了都江才的脖子,把那年轻人掐得白眼直翻、身子后仰,他咬着牙说出了下面这句话:

“她是我亲自带来的人,你不应该碰她的。”

因为大叔的尿性,惯常傲娇,话说一半,语义经常晦暗不明,翻译一下啊,这句话就是一个男人因为自己的女孩受了欺辱,在向欺负她的那个男人宣誓主权和杀气:

“她是我的女孩!你竟然敢动她?!今天就把孙子你的命交代在这儿了!”

嘿嘿,大叔心里门儿清,如何能够既维护了东川的规矩,又能狠狠惩罚这个欺负智友的王八蛋。要他的手、脚干嘛?像金澈虎那样废了他的根也没必要,反正他也不用。他的脸,他那张眉清目秀的病娇脸,才是他分外在乎的吧。

嗯,就这么定了。

大叔啊大叔,你是真狠。

(待续)

9

等到一切喧嚣都隐去,整个体育馆一片 si 寂。智友面对着一地狼藉,血液里沸腾的 sha 气渐渐平息,她终于感到冷,感到害怕,感到无边无际的凄凉无依。瓷罐已经打碎,她将爸爸的骨灰收拾进小小的木箱里,将木箱紧紧抱在怀里,泪如下雨,低声饮泣。这是世间唯一能让她感到暖意的东西,这也是她对抗这个充满了恶意的世界唯一的勇气。

刷短视频的时候,总能看到弹幕里,有人焦急地问:她到底爱不爱他?如果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17岁的少女,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天塌地陷。她应该怎么办?懦弱的,无力挣扎之后干脆就自暴自弃了,成为飘荡在这世上的一片浮萍,随波逐流;强悍的,指天骂地抱怨命运不公,头破血流也要讨一个说法,奋力攀爬也要站在山巅。智友这两者都不是。她既不是菟丝花,也不是挺且直的青松,她就是一株白杨,软弱有时,强韧有时,凄凉时哭泣,勇敢时咬牙,胸口憋着一股气,能前进的时候就努力前行,走不动的时候就安静等候,也许缓慢,但独立,坚持,从未放弃成长。比起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她更相信自己,那是一种尊严和掌控,是她对抗这严酷人生的盔甲,宁可孤独,她也不愿假手于人。对于这样的姑娘,她很难在遭逢人生剧变的时候,爱上或者依附于一个男人,即使是大叔这样的男人,她也不会。

看她往后岁月,虽然成为东川的一员,但你能感觉到她与东川之间的疏离;虽然与大叔相识5年,亦师亦友,蔓延出一些无法言喻的惆怅和牵挂,甚至在某一个特别的时刻,她愿意为了他豁出命去。但是,她永远都小心翼翼保护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独立,那是一种冷静的抽离,一种无声的力量感,她从未丢弃。而此时此刻,坐在肮脏潮湿的地上,想起他人的欺辱、抱着爸爸的骨灰、面对自己这破碎斑驳的命运,她真的无法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她胸中唯一的热望就是:我要变得更强。

如果智友的心,是一个冷寂坚强的深湖,那么大叔的心,就是湖面上倒映的点点星光。湖水沉默,星光却荡漾。

这一夜,冬雨绵绵,寒气迫人,如此漫长!对于大叔这样的人来说,心意已经确认,他就不会再纠结犹豫,患得患失。他一边思量着如何与智友见面、在哪里见面,一边已经迅速高效地将接下来的事宜都安排妥当。

去体育馆?不行,那个地方对智友来说,已经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而且已经交代了泰州,让他告知众人女孩已被都江才 sha 了。到饭店顶层办公室?不行,那冰冷宽阔的地方,只会让智友感到拘谨。这么冷的雨夜,到底在哪里才能让这受伤的小女孩踏实下来、听我说话、对我敞开心扉?

唉,喜欢一个人就是如此费尽思量。

大叔最终选择了那间叫做“船头食堂”的苍蝇小馆。看似随意,其实颇有心思。他换了身藏蓝色的西装,白衬衣,没有打领带。他点了辣鱼汤和烧酒,听着门外的雨声,等待智友的到来。

端坐的人,沙沙的雨,看不出表情的脸,内心却如同桌上的锅,咕嘟咕嘟沸腾着。是不是很有点老房子着火的感觉?不顾一切要见到她的急迫?能不急吗?急着想要亲眼看看她伤的怎样?她好不好?急着想要确认她的心意,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急着想跟她说已经给她安排好一切、万事有我......

sha 伐决断、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天的男人,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初尝情之滋味的少年,独自坐在深夜的小馆,等待一个人的到来。心急如焚,却又甘之如饴。

当司机开着车,接了智友,将她送到“船头食堂”,甚至还亲自下车撑了伞送至小馆门口,智友估计都是懵的。只知道大叔要见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现在,而且是在这种地方。他饿了?吃宵夜吃到一半发现没人陪伴感到孤独、连夜差人把她叫来?智友就是这一点特别难得、特别好,她的满 xue 复活能力真的超强。干了都、金二人,哭过,怕过,收拾好爸爸的骨灰,洗澡,包扎,转眼又是一条好汉。哪有时间伤春悲秋!接到大叔要见面的通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冲锋袄一披,就来了。

唉,满腔情意强作镇定的大叔,面对这个吊着膀子、蓬着头发,晃进门来的少女,只一眼,大叔就知道,这个丫头的心里是一丝一毫的绮念都没有——你另外一只手不是没事吗?好歹把头发梳顺了再来见我啊!

大叔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胸口又抽了一下,气又提了起来。为啥,但凡恋爱过的人都应该知道吧。松气,是因为你放松,看到你这样,我也放松;提气,是因为你太放松,我因为有点不那么被重视而微微受伤。哎呀,大叔,既然是老房子着火,那就噼里啪啦燃烧一回,这种待烧不烧的,让人憋出内伤啊。

而且,大叔,拜托你要搞搞清楚,智友她刚刚经历的是什么样的伤害和打击!她能够这个样子、这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已经非常坚强、非常了不起!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是疗伤、是一个安全又安静的空间来慢慢流泪、慢慢平息。你让人冒着夜雨、赶来小馆、煮着锅子又不让人动筷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叔,大叔!你那年近半百的罕见情意我们都明白,真的,也都能理解,但是,你那么聪明的人,你看不出来,你跟这女娃,目前为止,压根儿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醒醒吧,大叔。

不,大叔偏不,他准备酝酿了这么久,怎能不开始自己的表演?

(待续)

10

很多人奇怪,当初在饭店顶层办公室,大叔甩给智友的那一巴掌,为什么那么狠?智友几乎被打得身子都飞起来、又重重落在地上!大叔当时绝对是用了十足十的真劲儿。到底为什么啊?

因为他恨啊,他恼羞成怒啊,他讨厌面前这个女孩——东训的女儿——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反复提醒他根本就想彻底忘掉的事情!什么事情?杀 了东训这件事。

午夜梦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后悔了的。当初发现东训背叛,只想冲到东训面前你 si 我活,或者同归于尽,多少是有冲动的成分在里面。待事后冷静,已无可挽回,又念想起东训活着的时候对他的种种情意,连桌面上的合影都不舍得丢弃,更是在组织中没有公开东训卧底的身份,为他保留了体面。他已经下定决心,将东训的真实身份、对自己的背叛,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亲手 sha 了东训的事实,全部抹去、埋葬,只剩下兄弟二人肝胆相照的过往。

这种选择性的自欺欺人,只要在今后的岁月中不再有人提及,那就慢慢封存,慢慢平息。但是!东训这个不识趣的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事,还将东训的骨灰摆到他的面前,恨不得指着鼻子教他做人!这不是扒开伤疤在里面搅刀子吗?

我TM不难受?不后悔??不伤心???不愤怒????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背叛,他还是个 jing cha !我去向谁解释!怎么解释!!大叔做了恶事,还真心觉得自己万分委屈、有苦难言,只想一个巴掌把这小姑娘扇到九霄云外,从此两不相欠。

那咋可能呢?大叔自己心里埋了把锁,还想掩耳盗铃装无事人,殊不知,那个叫智友的小姑娘手里就攥着钥匙呢。大叔想要将锁打开,到底还是要着落在智友身上。所以,他为什么看到便利店门口智友张贴的悬赏告示会忍不住拿走,他为什么带着泰州亲自追踪抓了智友的混混们还亲自动手,他为什么割断捆绑智友的绳索时无可奈何地叹气......他可真不是什么善人,乐于干些救助流浪猫之类的善举,他更不是什么 变 态 嗜 好,亲自培养 调 jiao 小萝莉,然后引着对方来 sha 了自己。

原因就在于,他恶,却又恶得不够彻底,sha 掉东训这件事他无法像 冷 血 狂 魔 那样掀页、在心中了无痕迹,那就只能像一把锁,暂时埋在心底。天长日久,锁成顽疾,引爆在所难免。但是,智友有钥匙,如果一切能够按照大叔的意愿来发展,当他将智友招致麾下,当他能够获得智友无条件的信任,当智友心甘情愿地交出钥匙,他心底的那把锁就能打开,从此他就不再被禁锢。

所以当大叔初初面对智友的时候,他就没打算说真话。除了那些“想要报仇就必须强到 sha 得了人”之类的上位者鼓励语录,他一直在对智友撒谎,以一副救赎者的姿态。

不过,在深夜的体育馆,他亲自传授智友技巧和经验,那一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看到了吗,只要跳脱开“仇人是谁?”“那人为什么要 sha 了爸爸?”“如何才能找到他?”这类追根溯源的问题,纯粹师父面对徒弟,尊长面对晚辈,权势老大面对底层小白,甚至是潇洒酷帅大叔面对单纯专注少女(这是夹带私货了啊),他们俩两两相对,真诚以待,拳来脚往,相视一笑,真是让我们看得赏心悦目、心潮暗涌,却也只能暗叹一句,造化弄人!

回到这间雨夜小馆,当智友一身狼狈地走进店里的那一刻,大叔看着眼前的女孩,正是爱美又敏感的年龄,却一次比一次狼狈,脸好像从来就没洗干净过,头发打着结,一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眼角带着淤青......她到底是怎么豁出命去地抵抗和挣扎?大叔的心底涌起深深的悔意和刻骨的恨意:只是毁了都江才的脸太便宜他了,应该将他 碎 尸 万 段。

智友猜测着大叔的意图,这么急迫,难道是关于报仇的事有了新线索?这个一向缺乏关爱又独立自强的姑娘,虽然就在刚刚,她才遭受了伤害和屈辱,才从拼 杀 和 血 腥中挣脱出来,才被泰州毫无感情地试图驱赶,她仍然努力保持着冷静和从容,甚至没有遐想一下,大叔此举,是要安抚她吗?被关爱的少了,也就慢慢习惯了不被关爱了。当别人表达出善意,要不就感到不太适应,要不就想着会是什么别的事情。唉,令人心疼的智友啊。不独大叔这般感叹。

大叔感受到谎言的反噬。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明明是编织好了谎言,按部就班地走就行了,怎么面对这个女孩感觉一切都乱套了。关注她,担心她,想随时随地看到她,怕她受伤,怕她难过——怕她知晓全部的真相。

曾经说过的谎话,像一个又一个巴掌,将大叔打得金星乱冒。难道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她已经不只是东训的女儿,她成为了扎根在大叔心中的一棵白杨,不管不顾,呼呼啦啦,迎风见长。

我要将她留住,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大叔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我要说一个更大的谎言。

嗯,这确实是大叔的做派。

先打怀旧牌,让女孩放下戒心,“这是我和东训常来的地方。”紧接着就是,“你爸有教过你喝酒吗?”有时候想想,怨不得跟他打过交道的警察说他是个“货真价实的 恶 魔 ”,车奇浩也用残余的生命奋力呐喊“崔武镇这个 恶 魔 ”,大叔,真是骨子里天生带着 恶 。若不是你 sha 了人家小姑娘的爹,人家爹怎会没有机会教自家闺女喝酒?你现在云淡风轻地为接下来的话题铺垫,作为旁观者,多少是有些胆寒的。但也正是这种“恶”习惯了的人,到了真情萌动、柔肠辗转的时刻,又特别反差,特别动人心魄。

智友是个直筒子,大叔的两句话迅速让她进入一种怅然低沉的情境。大叔对智友面前的杯子视而不见,直接就拿了自己的杯,倒了酒,端到智友面前:“喝吧。”大叔,这就是你所谓的“教”人喝酒?也太简单直接粗暴了吧?而且,喝就喝嘛,人家智友面前有杯,你非要让人家用你的杯喝,意欲何为?

两种可能,1,完全的情不自禁,非常自然地就将智友划归成“我的人”,“我的人”用“我的杯”不是天经地义吗?2,一种试探。他非常想确认一下智友的心意。说实话,这真的是一种很幼稚的举动,能确认什么呢?如果智友是个风月老手,立即就能明白大叔的意图,然后按照大叔想要的结果来做,有什么意思?如果智友是个情感小白,不明所以,端起来就喝,他能试探到什么?或者撇嘴嫌弃换自己的杯,仅仅是因为对个人物品的洁癖,那又能说明什么?昏头昏脑的大叔,尽干蠢事!

迟钝如智友,也用她的独眼盯了盯大叔,又低头看看满了酒的大叔的杯——不是诧异是什么?教人喝酒是这种操作?怎么感觉别别扭扭的?心里是有犹豫的,但还是端起来喝了,无关风月,无关归属,我更愿意将其理解成为一个善良的姑娘对一个有一定年纪的、有怪癖的督导教授的酒桌文化的尊重。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但无论如何,智友的行为鼓励了大叔。他开始小心翼翼表达他的关心:“很痛吗?”注意看,智友又是轻微诧异的表情。只有心中没有期待的人才会一再诧异啊。“不会。”智友的回答简短,一方面性格使然,她没有抱怨疼痛的习惯,另一方面,她并不习惯与大叔有这样稍显亲密的话题。

“看来你没学过怎么喊痛,”大叔铁了心要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或者是没人教你。”又来了,又来了,“喊痛”到底要怎么学?痛了不喊,那一定是因为痛得不够狠,或者没有喊的习惯,再或者面前没有能喊痛撒娇的人、喊了也白喊。大叔那傲娇别扭的性格,总是要拐弯抹角、遮遮掩掩,面对智友这种直杠子姑娘,根本没用!直接告诉她:我知道你很痛,我比你更痛,以后有了什么委屈难过,都可以来我怀里,有叔疼你!

唉,他要真能这么说,他也不是崔武镇了。她要真听了他的话、人不跑、果真眼泪汪汪又娇又软,她也不是尹智友了。

到底意难平,令人煎熬至今。

智友终于觉出异样。这太不像平日里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大叔。“原本有一个(可以喊痛的)人,但是他死了。”她提到了爸爸,姑且大叔的意有所指就是指的爸爸吧。

大叔的绮念被打断。“说不定活着,就是为了找到一个那样的人,一个你可以诉苦的人。”大叔的话里有话,“可以诉苦的人”,可以是以命换命的兄弟,当然也可以是心心相印的爱人。

“你身边有那样的人吗?”智友愿意从大叔的嘴里听到、确认自己的爸爸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

大叔听到问话,是诧异的,但他一看智友的表情,立即明白了女孩想要确认些什么。“原本有,但他 死 了。”他如智友所愿且并未撒谎地说了真话,但那只是真话的一部分,他还想要补充:“我多么想你会成为我生命中‘那样的人’。”但是,不能说,张不了口,只能生生咽下。

话已至此,锅都冷了,搅得大叔心神不宁的暧昧幽暗氛围也渐渐淡去。大叔拿出新身份的档案和一把 qiang ,祭出了他最大的谎言。

尹智友 死 了,从此世上再无此人。大叔煞费苦心为智友安排新身份,是因为他心中的妄念而起。他潜意识里,知道东训的死,始终是横亘在他和智友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希望借着尹智友的“死去”,他与东训之间,他与她之间的恩恩怨怨亦能随风逝去。新的身份,新的开始,他为自己那无法言说的妄念在耐心地搭建基石。

所以说大叔本质上是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是可以围绕着他来转动的。他也不想想,东训的死,是智友永远的痛;报仇,是智友一生的执念。不管她的身份、姓名、命运如何改换、抹去、流转,报仇才是她的生命之源。

大叔的妄念,注定只能是妄念。

与档案同时放在智友面前的还有一支 qiang ,“这把 qiang ,就是 sha 害 你爸爸的那支 qaing ,它是 jing cha 配枪,sha 害你爸爸的是 jing cha ,找到那人,sha 了他。”说谎到了大叔这种境界,基本已经无敌了。谎言里带着真实,真话里夹杂着欺骗;好像说的是真相,深究起来,不过是念想;真假掺杂,虚实结合,让听者深信不疑,且别无选择。

我反复思考推演大叔为什么?

 短评

这部剧就像结局那把没有子弹的枪,没开时在虚张声势,想开时一泻千里。

9分钟前
  • 第七大陸
  • 还行

韩韶禧进步很大啊!最起码这部中演技已经蛮不错了!最初关注是馋她的身子,后期慢慢开始喜欢关注她,上一个我这么追的韩国女艺人还是知恩...

11分钟前
  • 🌈伊德海拉
  • 力荐

文戏很套路,武戏还是比较精彩。总体来说一部爽剧。不断叠加的仇恨,让这种爽逐渐升级,最接受不了最后一集复仇少女跟警察床戏,要是能跟黑道大叔上床背负着负罪、爱恨情仇再杀掉,那就会更爽了!

15分钟前
  • 木兮
  • 推荐

韩姐不演情情爱爱哭哭啼啼剧立刻有杀身成仁那味了,朴熙顺我都没看过他的戏,韩国的叔也都!太有味道了吧。罗在民南宫明和叔是不是一个家族的,这种脸五十岁也吃香。就是最后一集突然开始滚床单让人出戏那么一会,还是那句话,我们韩姐什么时候接女本子戏?

16分钟前
  • Li2CO3
  • 推荐

😩 为什么要有爱情线,为什么要多一个没必要的男人!我就要看怪物养成系!我不要看办公室恋情!气死我了😤我现在心情就是那个跑路的秘书,迟早药丸😤😤😤😤😤

21分钟前
  • 俯瞰
  • 还行

太喜欢韩素希的长相了!第一次演这么飒的大女主剧也算一大突破了

24分钟前
  • 주예야
  • 还行

作为一部流水线的动作剧集,摄影和动作戏已经接近类型电影的级别了,剧情节奏也把握得非常好(虽然最后一集安排了床戏有点败笔,但瑕不掩瑜)我是觉得东亚能拍出这种大女主动作戏非常难得,而且从制作来看这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我只能说中国自绝于世界真的很可惜,让Netflix的亚洲重心摆在了日韩,也让日韩的影视有了更多的资金和更大的平台,日韩以后这种水准的影视剧只会越来越多,影响力会越来越大。P.S. 这次终于get到了韩韶禧,短发造型很飒,很适合做打女。

25分钟前
  • 派翠克
  • 力荐

奈飞韩剧部在亚洲已经无敌了 在别圈待了快十几年的我就这么一句话 都太会演戏了这群演员 一部戏是[演员+制作]的总战力体现

28分钟前
  • raku
  • 推荐

剧情略俗套,有不少地方禁不起推敲,但就冲是女主还是值得称赞。看惯了背负沉重身世的男角从菜鸟一路升级开大的故事,很多哪怕是有能力值的女角也常沦为衬托男主的背景,这样的女主向动作成长片太难得,还是亚洲女孩。打戏很有质感,女主打架毫不含糊,坚韧美丽,眼神里的悲伤和狠劲都好迷人。这次韩素希的形象和她在之前的剧中展现出的完全不同,她挺适合这个角色的,期待她再多出演这样的女性角色,也希望能看到更多类似的女主本位剧作。(关于感情戏我想再多说几句,我不觉得这部剧的感情戏累赘,男主中心作品常会以美女女友相配来衬气概,男人一边打打杀杀一边谈个恋爱和对象寻欢作乐从不被认为是设定问题,怎么到了女角这儿还得搞个不能恋爱的向下自由呢?这部剧的重点也完全不在感情戏啊!有些观众格局不够啊,以恋爱脑度女主和作品本身了)

32分钟前
  • 青葉诗子
  • 推荐

这不值5⭐️...?!真不是我踩国产剧...但这不比《扫黑风暴》《双探》《八角亭迷雾》强多了...?!悬疑推理暴力血浆要啥给啥感情线不拖泥带水基本一集一个反转还要啥自行车啊结局的智友多少有点延边战神绵正鹤的气质了🌚反正东川派能做大做强不是没原因的吧🌚P.S.其实給5⭐️是因为女主没拉🌚

35分钟前
  • UNIK_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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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东亚观众喜欢看什么?不是打手姐姐和废柴警察的双向奔赴,我们爱看的是:黑帮老大(真的长得很像段奕宏+小田切让)和养成系打女间微妙暗流的情愫!撕掉伦常和伪装,在旧恨的理智和依存的感性间左右摇摆,两个相似的怪物短暂舔舐伤口,终究走向命定的末路。背德感情线赛高,我们就爱嗑邪教CP!

40分钟前
  • 妙脆吱吱
  • 还行

韩国要是再这么拍下去,日剧可怎么办呀。没错,在这场比赛里国剧甚至不配拿号码牌。

42分钟前
  • 璐璐的阳台🌰
  • 推荐

女主心性坚毅果断,但智商不太高。整个故事走向可以猜出,很简单很俗套,拍成剧实在拖沓,首集精彩,但后面就沦为大量的暴力输出,尤其最后半小时让人联想到《突袭》,但打斗场面远不如其精彩利落。全剧最打动我的地方在开头:女主被同学孤立议论欺负时,跟她们扯头发干了一架,将对方撂倒并甩下一句“黑道大佬的女儿就是要会干架,你们不知道吗?妈的!”,又甩给老师一句“我自己会退学”,然后潇洒离去,多帅多解气。

47分钟前
  • 浮南蕴北
  • 还行

网飞好像不懂东亚人喜欢什么感情线

48分钟前
  • 油焖笋
  • 还行

中间和警察男谈恋爱的片段大概是唯一的败笔 还好不长 啊我还是喜欢大叔呜呜呜太帅了 声音太有魅力了 这是什么变态养成系孽缘啊 在你面前吐槽洋甘菊茶难喝 人后抱着你的保温杯到处走 感觉我被netflix取向狙击了 韩姐太帅了

53分钟前
  • 砍第四
  • 推荐

虽然不喜欢棒子偷国,但人家的影视制作水准确实是逐年向世界顶级靠拢了。除了节奏明快的故事线走向和优秀分镜以外,对于一个看着动作港片长大的孩子而言,本剧的动作戏简直秀了我一脸,由衷感叹打戏精彩的同时又不免感慨道,动作类型片明明是香港本土最鲜明最突出的一张名片。伴随着港片没落,为什么内地影视圈从没想过继承衣钵发扬光大呢?再联想到近些年内娱已是破流量横行了。毕竟实打实的动作戏多辛苦啊,小鲜肉躺着抠图就能赚钱了。言归正传吧,虽然本片的剧情设定略显简单,但其他方面都会让人感到诚意满满,特别是韩韶禧为了呈现女主角的真实状态苦练了武打戏和各种撸铁增肌,看韩娱报道基本都是真打的,没啥替身。就这点敬业精神就够国内影视圈好好学习了,更别说女主的文戏部分照样出彩,我是被她几场哭戏圈粉的,未来可期!

55分钟前
  • 浩子菌
  • 推荐

忘了在哪看到过对当下韩剧的评价“他们什么都敢拍,但是什么都不改……”但是现在每看一部奈飞旗下的韩剧,都会让我想到《熔炉》的片尾他们这么一路拍下去,可能真的改变不了什么,但某种意义上就是不想被一些改变他们直面,总好过无视

59分钟前
  • Fleurs.哼哼
  • 推荐

韩剧和网飞合作之后,8集的体量太舒适了。虽然本剧中情节上bug比较多,但因为人物关系的咬合度做的很好,多少弥补了套路化的薄弱。但是后期男二抢走了部分男一的功能和情感关系,导致戏剧张力略有失衡,武戏又再挽回几分。亚洲语境中,女性复仇题材中纯暴力输出的类型不常见,值得加分。

1小时前
  • 水驿
  • 推荐

虽然剧本一般般,看开头能猜到结尾,但黑道老大这个角色写得还不错,尤其是和女主的关系,每当觉得剧情俗套时,就会发现点新鲜的成分。这部剧可以算得上类型片里打戏偏多的那种了吧,打戏拍得够好,看得也爽。我还在吐槽爱情戏画蛇添足时,没想到转折就来了,原来是为了做铺垫。这么看,最后的结局也挺好。最后,给韩姐加一星,她绝对是这部剧的加分项。另,可别让她再去演异性恋偶像剧了,这种才适合她啊。也不知道韩姐演得过不过瘾,哈哈。

1小时前
  • 许泽Syl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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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只想和韩素希来一场拉拉恋。黑道老大真帅。

1小时前
  • Gioro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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