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垢



重看《污垢》，很难描述其中的感觉。我想起一个常识，如果你把红、橙、黄、绿、蓝、靛、紫等所有斑斓的色彩混合在一起，得到的却是黑色。黑色，污垢的颜色，正如这部片所展现的一样，性别歧视、暴力、恐同倾向、欺骗、阴谋、自大、滥交，杂糅在人眼前成为一副漆黑粘稠的图画。Irvine Welsh的作品本就充满矛盾，他总是能做到把最好的和最坏的、最残忍的和最脆弱的，最卑劣又最高尚的东西，用一种微妙拿捏精确到毫克的比例呈现在你眼前。


男主人公Bruce这个角色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结合体的完美展现。有人说Bruce和他兄弟的那段过去是他疯狂的起源，但我觉得Bruce的疯狂是与生俱来的，早在那之前便开始悄然萌生。父亲对他兄弟的偏袒是造成他成年后近于偏执地急功近利的起因，也是一点点积压成他兄弟不幸遭遇的原妥。甚至就连这段往事的真实性也值得怀疑，毕竟他兄弟的幻象只在他发病期间出现过。


Bruce的幻象可归为四类。第一种是他所见到的人会成为的扭曲动物脸庞，包括他自己的。这一类幻象是极其负面的，面貌丑陋突兀且伴随着尖锐的声响，通常在他精神受到压迫时，紧张防备时出现，例如进行激烈的争吵，或是大段的对话等情形，可以一部分归结为他内心潜在的社交障碍，伴随着躁郁症所带来的消极妄想。这些动物的面相还含有极强的暗示意味，比如他自己的猪脸代表着污秽，而好朋友Blades的绵羊则象征着懦弱。


第二种是他所见到的他兄弟的幻象，通常在他抑郁独处时出现，这个时候他得以放下防备，但仍没有从负面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事件的真实性暂且不说，这是一种潜在的自我反省与自我厌恶情绪，说明他在内心深处对自己抱有强烈的质疑，这也是最终会导致他选择结果自己性命一层精神病变。


第三种是疯狂医生的幻觉。这种幻觉通常在他“有所行为”后出现，代表一种中性的自我评估，他精神状态如何、是否能够达成期望等等。有趣的是，由于这是他自身对自身设置的防御性质的评估系统，所以系统的准确性也伴随着他的精神状态所改变。当片中第一次出现这种幻觉时，他们所处的大厅还是宽敞明亮的，疯狂医生的面色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拿出的药瓶也是正常大小，试图进行自我修复。但当这个场景在片中最后一次出现时，大厅的墙面已经涂满了令人产生不愉快联想的厚厚一层污垢，疯狂医生的脸色看上去跟当时的Bruce一样憔悴苍白，手里的药瓶大到可笑的地步，医生的问话：“痛苦越大，药瓶越大，是吧？是吧？”也预示着Bruce的精神自我矫正能力已经濒临崩溃。


第四种幻象，也就是Bruce穿上女装后幻想自己是自己的妻子，神秘美艳，诉说着各种关于Bruce的好话，以及给出了明确的、强烈的指示：假如想要我们的家庭完整，你必须做到的事情仅此一件，那就是得到升职。这是他在妻子离他而去之后出现的应激性反应，并且从他们在超市里相逢时的情景可以看出，妻子见到他时脸色突变，是一种惊恐与厌恶交杂的表情，说明他妻子之前在他这里必定遭受过疑似暴力的对待。他们的分开是不可避免、也不可挽回的。妻子的这层幻象，表面上看疑似人格分裂，实际我更愿意将其称为心理暗示。


强大的心理暗示的确能够令人产生一定程度的幻象，但这层幻象并不属于他精神病变所产生的一种。从片子的最后一部分可以看出，当小混混把Bruce绑在凳子上并开始弯腰翻看Bruce拿的女士手包时，Bruce冲他大喊：“不许碰她的东西！”他明言表示是“她”而不是“我”，证明他当时并没有出现人格分裂，而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扮演自己的妻子。而随后Bruce在握着他同事的手时也给出了进一步解释：“我只是想让自己觉得离她更近些，你明白吗？” 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这么做的原因，这与一般的人格分裂者无法意识到自己另一人格的存在的症状是不符合的。


结合这一点再看之前的命案发生时，变装后的Bruce作为“金发目击者”，记住了当时几位肇事者的长相，所以整个过程中他去盯梢那些嫌疑人之前，均未交代他是从哪里来的线索锁定了这些人，只是突兀地出现了盯梢的画面。Bruce借由着妻子离开自己、自己变装成妻子的模样上街游荡的这个缘由而发现了一起命案的真相，接下去他要做的便是按照正常程序将这个案件一点点调查清楚，并且把他的同事一个个扳倒便成。正因如此，他在片头也会如此自信地认为自己将会“赢得”这场游戏。一方面，由于个性中的偏执，他想要赢，另一方面，由于妻子的离去而强加于自己的心理暗示令他认为自己必须要赢。对他来说，赢得这场游戏便赢得了他失去的所有。


他没有想到的是，妻子离去的这一打击，作为促成以及推动他“调查”这个案件的源头，也在他调查的过程中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某种程度上，他一边要在同事和朋友面前维持着妻子并未离去的假象，一边又要逼迫自己面对血淋淋的事实，因为这个事实便是他强烈暗示自己以为的、能够使自己改变这一事实的救命稻草。这是一个怪圈，一个恶性循环，也导致了他精神状态急剧恶化，最终走向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悲剧。


以上。以及为什么我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对那对母子避而不谈，是因为我觉得这对母子的象征并非是看起来的那样美好和充满希望的。乍一品或许会让人觉得，这是在显现Bruce心中人存有的人性和善意。然而回味一下，却能感受到其中深深的反讽之意。这对母子所面对的悲剧是丈夫死亡，当母亲问道Bruce你是否也失去了什么人（lost someone）的时候，Bruce哽咽着默认了。显然男孩的母亲一直认为Bruce应该也有亲近的人去世，而对Bruce的真实情况则是妻子带着女儿离异，并非死亡。再者，Bruce自杀上吊时，用的是男孩母亲为他织的围巾，假如这对母子象征美好与善意，那么最终将Bruce杀死的便也是这些东西。他在片子的最后并未得到救赎，母子的出现只给了他短暂的错愕。末了，依然是转头、含泪，歇斯底里的笑脸，第四面墙悄然崩塌，黑色幽默将延绵不断的压抑画上一个不重不轻的、又痒又痛的句号。


毕竟，Bruce这个角色从始至终就像结尾那首Creep里所唱的那样：I don't belo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





书3年前看的，大概情节都记得，如果细节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回复指正。

提起Bruce总免不了的一长串定语形容词：性瘾者、恐同性恋者、种族主义者、吸毒酗酒、异装癖、精神分裂……堕落的无下限。这些形象电影里基本都一一呈现了。电影有一个Doctor Rossi，手持巨大药瓶，操着一口澳大利亚口音“Yes~~~Bruce~~~Yes~~~”他其实是导演将书中Doctor Rossi和书中一个关键生物：寄生虫合二为一，幻化成这个神神叨叨的形象。

书中Bruce去看医生Doctor Rossi，发现肚子里生了一条寄生虫，吃了药却没把虫药死。寄生虫生命力顽强，他称Bruce为主人，常常自言自语，又试着吸引的主人的注意，尝试对话。有时候Bruce在跟人说话，寄生虫也自顾自说起来。作者用寄生虫来表达Bruce内心真实的想法。

从寄生虫的话中我们得知，Bruce小时候有一个小他几岁的弟弟，不知为何，无论小Bruce如何努力讨好，家里人和外人都更喜欢年幼的弟弟。一次小Bruce带弟弟去矿场捡煤拿回家用，两人在堆成小山的煤渣上嬉闹，弟弟不小心跌落，Bruce想要跑过去拉他一把，但是奔跑带动了碎煤整个塌下来，弟弟越陷越深，等救援人员赶到把他救出时已经断了气。闻讯赶来的爸爸满腔悲愤化成怒火，终于对着Bruce吼出了众人皆知唯独Bruce不知的秘密：原来Bruce不是他亲生的！Bruce的妈妈几年前被一个患有精神病的男子强X而怀孕，那时她已经有了未婚夫正准备结婚。宗教信仰的关系，怀孕是上帝的旨意，神父不主张堕胎，因此Bruce还是被生了下来……从那以后Bruce被带到外婆家，被外婆抚养长大，母亲只是偶尔会带着新出生的妹妹去看他。

Bruce在中学时有了初恋，妹纸长的很漂亮但是一条腿有残疾，尽管如此Bruce觉得自己很幸福，有一个人那么爱他，也有不少同龄的男生投来羡慕的目光。可是悲剧再次重演，一场意外夺走了妹纸年轻的生命。Bruce再次一无所有。

Bruce长大成人后当了警察，曾经被派到澳大利亚公干了几年，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很大，一次执行现场任务遇到了被歹徒行刑后的可怜卧底，卧底受到了折磨，奄奄一息，Bruce帮他结束了生命。

书中和Bruce有染的女人不止是电影中的这几个，Bruce总是无法获得满足，或是连哄带骗或是花钱交易，或是去阿姆斯特丹享乐鬼混，甚至和他老婆的亲妹妹有一腿。（电影中和兄弟一起3P的那个）Bruce生理上的瘾和精神上的扭曲遗传自他的生父，就是前面提到的强X犯，也是电影中Bruce口中的“Beast”。

电影中Bruce威胁一个半裸的男子如果不听话就他把扔进监狱送给臭名昭著的“Beast”，书中Bruce提到Beast也是整个一凶残野蛮、毫无人性的恶魔形象。但是翻到书的后半部分，Bruce终于亲自来到狱中去找Beast，想质问他为何给他的人生带来如此大的痛苦。Bruce曾在当上警察后利用职务之便翻过Beast的照片和档案，可当他最终站到Beast面前，那形象上的巨大落差让他根本认不出来，如今的Beast只是一个老朽残弱的老头，神志不清。Bruce无法相信，他的母亲当年尽然被这样的人侮辱……最后Bruce还是打了他一顿后离开。

电影对书做的另一大改动就是日本留学生谋杀案。电影中几个混混偶遇了留学生，一顿乱揍，把人打死。这一切被刚好路过，扮成自己老婆的Bruce撞见，混混在明知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逃窜。

书中被害人是一个非洲裔某国大使的儿子，因此警局的头头对于这桩命案还是很重视，成了专案组，由Bruce领队。如果此案成功告破，Bruce则铁定会升职。令人意外的是，我们的Bruce没有选择埋头在办案上。通篇都在给升职劲敌使绊子，勾引别人老婆，污蔑同事名声，玩弄人与鼓掌之中。

直到接近尾声章节，谜底才终于揭晓：原来谋杀犯不是别人，正是主人公Bruce本人！他当然不会用心查案了！案发当晚，Bruce又一次扮成了妻子的模样，他脚上的大号高跟鞋是订做的、头上的金色假发是以妻子的名义买来的（他告诉店员，老婆吸了太多烟，头发秃了）Bruce喝了个大醉，歪歪扭扭的走在小巷中，恍惚中他把被害人认错成了妻子的新黑人男友。他抓住那个人质问，被害人见他胡言乱语和他扭打在一起。Bruce最后拿防身用的锤子把被害人砸死……

这里导演把黑人改成了日本人，弱化Bruce的种族主义倾向显然是为了票房，无论如何生活在英国的非洲裔要比日本裔要多吧。不过细心的观众还是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Bruce在家撸小黄pian，黑人一上场就没了兴致……

个人感觉，把Bruce从杀人犯变成了旁观者是为了不在观众的厌恶度上雪上加霜。由于导演已经舍弃了Bruce的成长经历，使Bruce这个人的同情值减低。假如观众发现他才是凶手，那Bruce就真的一无是处了。最后Bruce被混混带走，打算灭口，华丽丽的从加害者转身变成了受害者。

影片结尾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到底Bruce有没有自杀成？Mary有没有推门把他救下？片尾的卡通小猪有什么含义？全凭观众自己去感受。

Mary算少数与Bruce没有身体关系的女人，书中Mary的丈夫心脏病突发倒在大街上。Bruce冲上去抢救无效，Mary悲痛欲绝，Bruce被眼前的惨剧勾起了弟弟意外死亡的回忆。两人抱在一起许久，互相寻求安慰。

Bruce从废弃仓库中获救以后，受了很多外伤，带着护颈套在超市里游荡，他没有遇到妻女和新男友。此时的他脑中都是寄生虫的声音，已经不太分得清幻觉和现实，购物车里扫了一堆有的没的。带儿子逛超市的Mary认出了他，母子俩和Bruce聊了起来。Mary的儿子最喜欢的苏格拉球员正巧是Bruce的隔壁邻居，Bruce答应Mary帮他儿子搞几张免费的球票。后来球票迟迟没有兑现，Mary几次在Bruce的电话答录机上留言询问球票的情况。但此时的Bruce状态已完全失控，根本无暇理会。结尾Mary当然没有去找Bruce，他俩只交换过电话，准备推门而入的其实另有其人。

电影中Bruce生无可恋，带着赴死前的忏悔给此生唯一好友Bladesey寄去了录像带。他在录像带中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好友的弱点，鼓励他要增强自信，发自内心的对过去种种挑拨做出道歉，这让Bladesey夫妻俩终于冰释前嫌。

Irvine书中则更为黑暗，没有录像带，Bruce不曾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Bladesey最后一次出场是在狱中，Bruce去看他，假装正义，对Bladesey挥拳“想不到你是个败类”，可怜的Bladesey无从辩解，只有挨打的份。当Bruce跨出狱门，和他相熟的狱警还很懂的跟Bruce保证不会让Bladesey在狱中好过。

Bruce是精神奔溃并怀着对前妻的仇恨选择自杀的，他一心只想报复她。前妻和女儿现在和她母亲住在一起。Bruce趁家中没有人的时候进去，穿上事先准备好的T恤，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是你导致了这个结果”。他套好绳结、踢开椅子。就在他濒临死亡那刻，远处传来了女儿的说笑声！女儿就快要到家了！Bruce想要奋力挣脱，女儿不该经受这一切！可是已经不行了，他已精疲力尽。Bruce最后的遗愿是女儿长大后不要变成自己，千万要做不一样的人。主人死了，依存于主人身体的寄生虫没有了养分，也渐渐消失……

前妻Carol选择离开Bruce的原因书里和电影里始终都没有提及，楼主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Bruce的精神问题在前些年就已经暴露了，患病的人也许自己感觉不到，但正常人一定觉得无法接受，带着女儿离开也是对孩子的保护。离婚后Bruce又发展出了人格分裂，夜间变身Carol游荡。还有一个可能是Bruce对妻子不忠被发现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导致离婚的可能性比较小，书里和电影里Carol都提起他们两个曾经一起去参加sex club，这种会员制的俱乐部必须双方一起参加，Bruce离婚后想再去被拒了。也就是说Carol对于身体的出轨并不是特别在意，而Bruce自始至终对其他女人只有利用和谎言，他爱的只有Carol。

电影和原著主要的差异已经在前面都说的差不多了，下面的这些情节对于故事的主线没有什么影响，删掉也算在情理之中。

还记不记得Bruce那个有颗编剧魂的顶头上司Toal？Bruce发现他利用上班时间偷偷写剧本，于是有一天晚上Bruce佯装加班，潜入上司的办公室，翻箱倒柜找出了剧本并带回了家。Bruce有闲的时候会拿出来读一读，剧本主要讲一个发生在警局的故事，主角自然是某部门的主管，他们正调查一宗谋杀案，其他配角几乎就是现实中的翻版，有Amenda啦，Bruce啦……只不过所有角色都没有用真实姓名。还没等Bruce翻到自己那部分的结局，他就读不下去，剧本中主角和Amenda发展出了一段婚姻以外的感情，Bruce被恶心到了，他不知道这纯粹是头的幻想还是已经付诸行动了，干脆把剧本付之一炬。

Bruce被救出后降职在家养伤，Toal去探望了他。Toal要他好好休息，说他并不是第一个因为不堪工作压力而出现精神问题的警员。其实此时真相已经大白，Toal知道为什么Bruce消极怠工，知道Bruce才是真正的凶手。不过他不打算追究了，说到底自己人还是要帮自己人，案子推给被咬掉舌头死去的混混就行。他还暗示其实同僚们老早就知道Bruce的老婆跟黑人跑了，因为他们所生活的地区黑人很少，所以出了这种事早就传遍了。Toal走后Bruce才承认其实头儿人很不错。

另外有一个小细节，电影有德国的投资方，于是Bruce在圣诞节前休长假带着Bladesey去德国汉堡鬼混，书里面他们是去阿姆斯特丹红灯区。

DVD花絮有两段比较长的删减片段，其中一段是着妓女去郊区拍小黄片。Bruce这么做是为了栽赃Bladesey。可惜狗狗不听话只会扑他导致没有拍成。后来Bruce随便找了两卷黄带告诉Bladesey的老婆，这是Bladesey寄放在他家中的，想不到他这个人如此变态。

Bruce在书中大概是40多岁的中年男子，棕色的眼睛，1米70多，个子不高。没有提到胡子和蓄多长。有一个女儿十几岁了。前妻走后生活一团乱，家中一片狼藉，后期有同事去他家探望他都掩饰不住恶心。长期不换洗衣服，尤其是裤子一直都是穿同一条。肚子里长了寄生虫以后始终觉得肚子饿，于是一直在吃。

这是一部关于救赎的电影。
我知道，很多电影都有关救赎，但这部不一样。污垢，从人内心的层面撅开伤疤，让人亲眼所见一切虚无，然后给你以乐观与所谓的真实；污垢，从心理的最隐秘处挖掘人性残留的一点光辉，放大这光辉的同时也突出极致的黑暗；污垢，戛然而止的结尾，干脆利落，如同向整个世界的挥手诀别。
这是一部表面充盈暴力与畸态的电影，却能让人窥见那一点点的希望，它在最孱弱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牛逼的英国电影。个人喜好，9分，四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机缘巧合，看fifth的前一晚放任拖延症让自己看了一天的美剧英剧，直到凌晨两点才想到要睡觉。抱着白天洗干净晒干的床单被罩一边换一边自己和自己聊天。深夜总是容易自省，一不小心就挖出内心深处总也好不了的老伤，自己和自己聊到底怎么样才能把这个伤给治好。最终是A说必须要放手，B说无法放手。
可惜啊可惜。很多事情的解决方案都是用理性思考很简单，但真正到执行的阶段无法下手。
就如同这部电影里的Bruce，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出了大问题，但他更知道自己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懦弱，因为不甘心，因为男性自尊心，痛苦和这些东西扭曲在一起，成了可怕的自毁欲望。他伤害身边的所有人。为了升迁可以做一切龌龊的事情，同事之间的挑拨离间，逼未成年少女给自己BJ，甚至给最好的朋友的妻子去性骚扰电话。伤害别人似乎能够释放掉他扭曲恶臭的灵魂深处的痛苦。
但当他真正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时，他终于无法忍受了。最好的朋友也是自己人格的组成部分。他和普通朋友和同事不一样，伤害他也会自反地伤害到自己。也正因如此Bruce对他所下的手是最重的，他勾引他的妻子，偷他的钱，踩碎他的眼镜，带着他一块逛窑子，甚至给他下药，当他最后因为药物深陷痛苦时，我以为会看到他无所谓地离开房间，但他只是隔着门蜷成一团听隔壁朋友痛苦的嚎叫。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是Bruce真正的朋友。他成为了他自毁的最后一个屏障，当Bruce将他也毁掉后，下一个就轮到他自己了。
于是剧情接下来的急转直下就如此顺其自然了。伤害别人已经无法填补他灵魂的嗜血和空虚，他只能对自己下手，他已经成为了这样一个悲惨的可怜虫，深陷自己亲手挖出来的陷阱里，他已经做出了如此多让人憎恶的事情，如何能从这个深渊爬出来？他又哪里有支持自己爬出来的力量？
从头开始这四个字说出来是如此的简单，可需要的又何止是勇气，你需要付出的还有决绝和自尊，你要放弃的东西那么多，才能换来修复灵魂的可能性。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清洗自己，整齐地穿上警服，用那条女人编织的围巾自尽，当最后踩空板凳的前一刻，女人带着孩子上门拜访，他渴望地看着门口，还没将板凳复归原位时，他们就转身离开了。
于是他对着镜头说，“Same rules apply.”，然后嚣张一笑，一脚踢走板凳。

正如我曾经向最好的朋友表白最终被拒绝时的痛苦一样。我误以为自己爱上了最好的朋友，但其实是爱上了自己，而她预料之中的拒绝所带来的痛苦就如同被自己人格的一个部分拒绝一样，这是一种扭曲的爱恋，可找不到能够纠正的方式。只能最后自我催眠无所谓反正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无疾而终的感情，虽然我都无法鼓足勇气去判断它到底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恋，还只是我人格扭曲出来的占有欲和嫉妒等等一系列情绪培育出的东西。
生命里有那么多只能在阴暗里溃烂的伤口。小时候的我总是天真地以为只要让它们晒晒太阳就好了。可又有几个人敢把它们拿到青天白日下去晒一晒呢。
想想我刚告诉室友我可能喜欢同性的那一刻她的反应吧。

不过总而言之，永远不要放任人格里自毁的那一面占据上风，哪怕你已经被生活里的悲惨打得走投无路。因为总是会有一条能够走出来的路。能够埋葬一切的路。

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Couldn't look you in the eye
不敢直视你的双眸
You're just like an angel
你就像天使
Your skin makes me cry
美得令我哭泣
You float like a feather
你就像羽毛
In a beautiful world
飘落在这美丽的世界

I wish I was special
我希望我是特别的
You're so fuckin' special
因为你是如此不凡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但我只是个可怜的爬虫，一个怪胎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我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
I don't belong here.
我不属于这儿

I don't care if it hurts
我不怕受伤
I want to have control
我想要占有
I want a perfect body
我想要完美的身体
I want a perfect soul
我想要完美的灵魂
I want you to notice
我要你能在意我
When I'm not around
即使不在你身边

You're so fuckin' special
因为你是如此不凡
I wish I was special
我希望我是特别的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但我只是个可怜的爬虫，一个怪胎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我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
I don't belong here.
我不属于这儿

She's running out again
她走了
She's running out
又一次离开了
She's run run run running out
她走了 走了 走了 走了

Whatever makes you happy
究竟如何你才能开心？
Whatever you want
究竟你要的是什么？

You're so fuckin' special
因为你是如此不凡
I wish I was special
我希望我是特别的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但我只是个可怜的爬虫，一个怪胎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我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
I don't belong here.
我不属于这儿
I don't belong here…
不属于这儿…

1.其实，这个电影和什么“一个坏警察的刷下限和无节操故事”没什么关系。它根本就没想描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主义情境。它所涉及的是人在后现代场域中无法自控的精神世界，那是一种普遍意义上的人类的精神世界。
2.那个所谓的“坏警察”主角是一个分裂的载体，一方面，他有着对于家庭的渴望，对妻子和孩子重回身边的幻想是对于“稳定”的残存依赖，那是工业文明（现代化时期）或者前工业时代的基因残留；另一方面，他的日常行为都是对于社会道德边界的不断突破，药物、酒精、性，这些对他来说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必需品，即使已经无法给他带来快感，但这些是他抽离于现实生活的逃离通道，这部分是后现代世界中人们寻找存在价值和精神方向的代言。
3.他周围的同事们都具有不同的、典型的各类症候群特性。梦想着成为好莱坞编剧的上司、一心把自己打扮成上进年轻人的女警、性向暧昧的都市时髦男、停留在老派时代幻觉中的濒临退休者以及看似颓唐不羁但转身就成为成功升职者的居心叵测者。每一个人身上的都市病都是人们极力想挣脱但却不自觉纷纷陷入其中的陷阱。电影把这些病症讽刺性的描述成了每个人的性格特质，在黑色幽默背后有着深切的悲凉。
4.电影中的几个女性角色很有意思，“坏警察”幻想和回忆中的妻子，妖艳而鬼魅，但家庭录像中的她以及最终在超市偶遇的她都家常而无聊，对于绝望主妇形象加以性感想象地再造产生了分裂和绝望的气质；那个不停接到骚扰电话的女人是一个被高度物质化和坏品味包裹的符号，她涂着浮夸的妆容、穿着靓丽的衣服却困在房间中，她周围的物欲气息本来是消费主义背景下的自由象征，但她在家中足不出户的暗示却有一种囚禁的味道；寡妇母子一直将“坏警察”看作恩人，而这样的现实叠加着对于夫/父的丧失背景，中间又产生了性的暧昧意味，从这个角度来讲，这对母子是现实中对于“坏警察”幻想的家庭的替代和填充。
5.电影中有为数不多真正善良的人是那个胆小怕事、做事谨小慎微的商人和工会资助者，他怯懦、软弱，却一直只伤害自己却从未伤害过他人。自大、傲慢、狂怒、淫欲、贪婪等等这些“罪”，在他身上是不见踪影的。这个人物流露出作者的一丝悲悯。
6.“坏警察”的心中一直有一个郁结，自己与弟弟的意外身亡脱不开关系。他的一切狂乱行为似乎都在为这个罪错寻找出口。其实，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作品的败笔，这样的电影不应该设置一个如此明确的造成主人公精神困扰的直接原因。
7.电影中的“异象”都充满隐喻意味。那些人脸突然变成猪头、绵羊和大象等等，除了是主角的幻觉之外，本身也象征着每一个人的内心性格，猪的肮脏与混沌、羊的软弱与轻盈、大象的笨重与力量等等。而那个为“坏警察”诊治的心理医生，是标准的疯狂博士形象，他身后的微生物图像有着可以吞噬人的大口，柔软的躯体和蠕动的触角，这本身就是后现代社会的投射——不是表面凶猛的野兽，但却以柔软的身体同样可以具备吞噬一切的能力，而且更加令人恶心。
8.故事的结尾差一点就走上了正剧的路数，但最终被拽了回去。男主角对着镜头说出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真诚的话语，他的话部分重塑的那个胆怯商人的人格。而寡妇母子则是一种救赎，最终却成为一道转瞬即逝的身影。对于男主角来说，最初，死亡是他主动的选择，这样的选择需要清醒的意识，甚至是通往尊严的路径，他穿上制服，收拾妥当就是象征。而他选择用寡妇送给他的围巾作为自杀的工具，这本身也是一个反讽，信物却协助了死亡的降临。他作为后现代社会中迷失的生物，如果清醒着走向死亡，那么就意味着已经找到了救赎的方式，所以在这部电影中这是不可能的悖论，因此最终，他的死被设计成带着滑稽、悲哀和注定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