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

剧情片台湾1989

主演:梁朝伟,辛树芬,陈松勇,李天禄,高捷,陈淑芳,太保,梅芳,林照雄,金士杰,柯素云,吴义芳

导演:侯孝贤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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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6-06 16:04

详细剧情

  普通人的命运在轰轰烈烈的时代面前总是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个人,如果勇敢地站出来想阻止时代洪流,多少像奋力扑向风车的唐吉坷德,往往只能当殉道者,而更多时候,个人甚至连选择当旁观者的权利也没有。可是普通人的悲剧,无疑能照出历史的荒谬与残忍。  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后台湾光复,基隆一户林姓人家眼见也要过上好日子,但人算不如天算,林家大小波折从此不断。“二•二八”事件发生后,家中的四兄弟更是只剩下老老实实开有一家照相馆的聋哑人老四林文清(梁朝伟)。然而悲剧并没到此终止,因为和进步人士有联系,林文清也没能逃脱被逮捕的命运,到此,林家男子只剩林文清和吴宽美(辛树芬)的幼儿——他尚呆在襁褓中咿呀咿呀地学语。

 长篇影评

 1 ) 我们可以听见的悲情

        曾经有人问我,学文学理论有什么用,我开玩笑回答说:“可以看懂文艺片”。侯孝贤的《悲情城市》,我毫无疑问地把它归入了文艺片的范畴,可能是我的文学理论修养还不够,因为对于这部电影,看了两遍之后,才依稀觉得自己略懂了一些。影片的压抑如同它昏黄的色调,一种老电影的历史厚重感伴随着令人心酸的情节舒展,然而,电影的主题——悲情,却是我用耳朵感受出来的,这是一部可以“听”的电影,我不想过多谈论影片的历史题材和政治意义(他们已经被充分谈论了),我只想就我直观的感受,代我的耳朵告诉你它的故事。

听缄默——无声世界中的温情与无奈
        影片的主角林文清,从八岁开始变成了聋哑人,世界对他是残酷的,“他是最聪明的孩子,也许是上天的嫉妒,夺走了他听力”,世界对他又是偏爱的,兄长们卷入黑帮官僚仇杀之中,他却因为身体缺陷,几次化险为夷。除了宽美,他是主要人物中最与世无争的,在那黑暗无情的世界中,无声甚至给他带来了一抹幸福与温和。与宽美相爱、结婚,有宽容的友爱,兄长的照顾,在文清沉默的世界中,无言的交流散发出淡淡的脉脉温情,同时也灌满了逆来顺受的隐忍。
        文清的存在就是悲情的证明,在光复后的台湾,做一个健全人实属不易,做一个残疾人,要在那个社会中默默生存、默默抗争生活,更是不易。他在家族中幸存下来,却为了家族悲剧的见证人,当亲人朋友一个接一个离他而去时,此时还活着的人将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这份无声的沉默,比任何悲苦的陈述更具感伤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运用于文清身上,可以牵动任何人的心痛而不受语言、内容的限制,在这瞬间,那种隐忍中的悲歌拨动着我们内心深处的回忆,发出心底的共鸣。
文清的相机,似乎代表了他的性格。以摄影为生的文清,相机只记录、不言语的特点也是文清的特征,他可以含泪吞下社会的不公与不幸,默默地活着直到那些苦难变成了他脸上那无奈而逆来顺受的表情,他是时代的观察者和记录者,无处反抗也无力反抗。最后一部分,文清为自己一家三口拍了合影,但这是他最后的记忆,他那时的表情让我想到了祥子,同样是在动乱的社会中,充满艰辛与无奈的生活,毕竟是要继续的。
文清的世界是陌生化的。与世无争的他最终还是卷入了政治事件。文清入狱时,他的狱友被叫去“开庭”,诵经的音乐响起,文清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穿上鞋袜,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一句话响起,只有陌生化的镜头,仿佛那些在下一秒即将逝去的灵魂在一丝不苟地做着高尚的事业,准备英勇就义。陌生化的无声镜头,正是文清的世界,直到他等来那两声枪响,和他的审判,不,他是听不见的,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
离开,是真的解脱吗?家族在兄长死后崩溃,为了躲避因政治事件而受到的追捕,文清带着妻子选择离开。站在车站站台上一家三口静默的身影,并没有向我们宣扬什么,只是安静的展示:离开后就能摆脱死亡的阴影吗?未来的生活将何去何从?
这样的安静,伴随着深刻的忧伤,腐蚀到骨子里,加深了初冬的寒意。

听故事——宽美柔弱而坚强的声音
如果说大哥和宽容的死、三哥的疯,家族的离散是时代悲剧的缩影,那么宽美的存在为这个悲情的时代添上了一抹温情。宽美的对话不多,但是她温婉的声线时时伴随着左右,贯穿了整部影片。一个恬静如水的女子,用她细腻的女性化的日记笔调,一字一句敲打在屏幕上,像黑底白字的诗篇,让电影充满了诗人般的忧伤。
文清和宽美的初次相识,是乱世中的一副唯美的画卷,宁静的山路上,“山上已经有秋天的凉意,沿路风景很好,想到日后能够每天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心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淡淡的美景伴随着清凉的寒意,宽美透着莫名哀愁的温柔声线,让我竟一时忘记了影片中的时代,一次永恒的邂逅,谁也不会去想接下来有多少苦难和心酸,满眼中只有对幸福的渴望。
如果说文清是悲情时代的忍声者,那么宽美则是这个时代的顺从者。宽美为文清“讲述”落樱的故事:“日本人最爱樱花那种在‘最绚烂时即不犹豫地凋零’的壮丽,他们认为生命就应该这样。哥哥曾经告诉我,明治时代,有一个女孩,从瀑布上跳卜去自杀,遗书上写着,我不是厌世,也决非失意,而是而对这么灿烂的青春,怕它一旦消失,不知如何是好?不如就像樱花一样,在生命最美的时候,随风离枝那时,好多的年轻人,都被这个少女的死和她的遗书振奋起来,那时,也正是明治维新,热情燃烧的时代啊。”虽然许多爱国青年把这个故事当作为国家献出青春的豪言,但是政治与宽美无关。从她淡淡的语调中,我只能听出她对于这种为樱花和即将消逝的青春的叹息,而不是愤世嫉俗的批判。政治的变动远离这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她的眼中只有人性的温情和永恒的希望,哪怕它虚无渺茫。日本殖民政府的撤离,在她眼中不是复仇的快感,而是与好友静子离别的心酸,她心中的人情味远远超越了现实,帮助她在黑暗动乱的时政下,得以永恒地保留着潘多拉盒子中的希望,这是她柔弱而坚强的生命中的闪光价值。
宽美的讲述很普通,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对于自己生活的描述。就像安妮日记,没有矫揉造作的成分,却散发出巨大的悲情力量。侯孝贤一刀不剪的共时性叙事,让那些想急切知道剧情的浮躁观众沉静下来,安静地倾听女孩娟秀的声音,一如她的字体。特别在影片的结尾,宽美在给阿雪的信中写道:“阿谦已经长牙了,笑的神情很好,眼睛很像四叔。有空来家里走走,九份开始转冷了,芒花开了。满山白蒙蒙,像雪。”如此贴近生活的一封家书,在我们对情节有了初步了解之后,像一个引子,把郁积的两个多小时的叹息与悲伤领了出来,可是那种平和的语调,又使我们把想要抒发的悲情咽了回去,只在心里默默回荡。此时文清被当局抓走,生死未卜,宽美却已经成熟了,起初她对于自然的偏爱还是因为涉世未深,以单纯的眼光去观察这一切而得来的,但是现在,经历了静子无奈的离开,哥哥梦想破灭的离开,文清的离去,虽然她眼中的景色依旧永恒美丽,在那种美丽的目光中却多了她对于生活的理解,对苦难的顺从。儿子阿谦在桌上爬来爬去,她慈爱地将他抱开,生活还在继续,生命在远离她,但是希望一直相伴,如影随形。
柔弱而坚强的女子,因为有了希望,有了如水的纯净与柔情。

听话语——来自各个角落的声音刻画社会
影片的语言是复杂的,闽南话、国语、日语,夹杂在人物的对话中,直观地展现出那个时代的悲剧,就像片中林文雄呐喊中的不平:“我们本岛人最可怜,一下日本人,一下中国人,众人吃,众人骑,没人疼。”经过多年殖民统治的台湾,日语已经和闽南话一样渗透进百姓的生活中,而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却像一个外来入侵者,插入了台湾,带来的更多是不确定以及社会动乱、腐败的加剧。大哥、三哥的死,都是操着普通话的上海黑帮造成的,而文清因“2.28”事件的被捕,也是国民党当局从大陆派去的官员指使的。
影片中围绕“2.28”事件有三次广播。事件发生时,当局的态度是暧昧的,宣称事情很小,呼吁民众克制;可是郁积了多年的民愤早已接近爆发的边缘,外来的投机者入岛寻一份利,拉帮结派胡作非为;外来的国民党入岛求一份权,腐败专政血腥镇压。当事件扩大,当局为了作缓兵之计,提出了种种安慰本岛人民的措施。可是当援军一到,当局却立刻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对参与事件的社会正义人士进行血腥残酷的反攻倒算,宽容和文清都因为此事遭到厄运。在那样的年代里,爱国济世的青年们怀抱理想,可是却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在越来越多人选择隐忍的同时,因为有他们的坚持,才能保护更多百姓。然而导演并没有一味地抨击国民党当局的狡猾,他对于整个历史事件是有清醒的认识的,“2.28”事件发展到后来,甚至变成了本岛人对外来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与驱逐。文清在火车上因为不能回答愤青们的问话,险些被当作外来者遭到殴打。逼急了的文清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句“台……湾……人……”,那样嘶哑、无力,正如同本岛人民,在绝望的生活中喊出对“生”的希望,而这希望又是那么的渺茫。
桌子是影片中最主要的道具之一,投机分子和黑帮围着桌子进行交易,片中多次重复林家一起吃饭的镜头,桌子也可以成为宽美读信写日记的地方。导演对这些镜头都采用了长镜头的拍摄手法(这正是文艺片让我难以忍受之处……全家人吃饭可以一直没有任何台词地拍上5、6分钟……),也许是为了让我们去体会这种沉默中的人物内心的希望,也许只是为了默默展现真实的生活,总之,在静止与沉默中,有一种悲哀蔓延。

听音乐——悲情催化剂
毫无疑问,这部影片的配乐是极其出色的。通过查询,我发现这部影片的主题音乐正是著名的日本音乐大师喜多郎制作的。宏大的场面、充满东方色彩的旋律,赋予影片慷慨而怜悯的气质。在情节急转而下的时候,利用急促的鼓声或隐约的哭声作为音桥,连接下一个场景。在影片开始听到主题音乐时,还是一种全景式的震撼,可是当结尾复现主题时,它却蒙上了悲凉的色彩,正如同那个时代,有慷慨之士的豪言也有普通百姓的隐忍和苦难。
另外两段音乐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歌曲穿插,相较于宏伟的主题音乐,更能给我带来冲击。
在林家酒楼的二层,文雄和一群久未相聚的朋友共同谈论着台湾的命运,感慨祖国命运多舛。他们一同唱起《流亡三部曲》,一面疯癫似的借酒消愁。“‘九•一八’流亡,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知识分子寻根的情感诉求,不禁溢于言表。在楼下的聋人文清似乎也感受到了楼上人的哀歌,尽管他听不见,他抬头望着远方,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台湾的未来何去何从?何时才能盼来安定繁荣的一天?生活终将继续,绝望独自蔓延……
影片中的历史题材可以在《流亡三部曲》中反映出来,而另一个主题——绝望生活中的希望,却是在《红蜻蜓》这首歌中反映出来的。当支撑人们活下去的愿望只剩下回忆时,那回忆中的脉脉温情让我们不愿放弃生的希望。宽美送别静子时,回想起日占时一段较为平静的生活。那时候她和哥哥、静子和她的哥哥融洽而平静地教书、学习,一曲《红蜻蜓》祭奠了美好但已消逝的岁月,优美的旋律如今却像哀歌,存在于永恒的过去。正如同我们对美好童年的回忆,是否也有这首《红蜻蜓》?
二胡和竹笛似乎天然是属于悲歌的,文雄的葬礼上,二胡的旋律掩映了家人痛苦的哭声,然而同样的音乐主题却在下一个场景——文清的婚礼上想起。导演总是把悲剧安插于舒缓的温情场景前,一悲一喜的对比,使得影片生活中好不容易出现的欣慰,变得更加悲凉,即使是喜事,也透着十二分的悲哀。

侯孝贤谈起这部电影,曾说他希望拍出的,是自然法则下人们的活动。作家阿城评价说这部影片“展现了个人在乱世中的选择”。影片开场的分娩场景,象征着阵痛中的台湾,一面是新生,一面是苦难。正直而有责任感的文雄,从耐心劝阻忍气吞声,到最终的爆发和死亡,悲情时代没有放过他;疯癫自私的文良,时代让他癫狂和沦丧;隐忍无声的文清,即使保持沉默,时代已然没有放过他;积极投身报国济世的宽容,最终消失于当局的迫害。只剩下甘于忍受,却还怀有一丝希望的宽美,一直守候着文清的归来。
这个季节很美好,也很悲情……

 2 ) 人类都是飘萍

看完影片,我不能说是看懂了,一股无名的悲伤环绕全身。就像悲情城市豆瓣页面的简介里写的一样“更多时候个人甚至连选择当旁观者的权利都没有。”于我更是如此,我活在比那个时代那片地域的人民好不知多少的时代,所以我认为我对于他们的生活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只能在一个观看者的角度说出我的一点见解。

群体之悲情。这部电影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这部电影描绘了于1945年到1949年间台湾人民的生活。影片的一开头我们看到了一个婴儿的出生,林文雄获得一子,取名林光明。我注意到一个场景,就是饭桌上方的灯亮了,这也暗示着此时的台湾脱离了日本的统治,但是周遭的一切还是被阴暗笼罩的,这或许暗示了这一家人的美好未来并没有因此到来。紧接着的是侯孝贤以一种暴力悲伤的方式让一个个生命在影片中消亡,这其中的悲情不只是这个家庭,观影者都知道,在这个家庭的背后,还有一群无力的生命也接连消亡,这些生命的总和就是这座孤岛——悲情城市。

个体之悲情。全片的旁白以经历者的角度讲述。我记得文清讲述的故事:一个日本少女在樱花盛开之时自飞瀑一跃而下。她不是厌世,亦不是失志,是面对这么灿烂的青春,怕他一旦消失不知如何是好,不如就跟樱花般,在生命最美的时候,随风离枝。此时的宽美和文清相对无言,很美好,但是也很悲凉,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悲情的时代,主宰着他们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无法逆转的时代。悲哀还在,他们的日常交流也要在台湾话,上海话,广东话间转换,不知觉间,已经为个体间蒙上了一层灰雾,最后只能在各自的沉默和悲哀中度过。

对比当时的台湾和现在我们的生活,我在想,我们的这个世界是否有些缺乏共情的能力了。社会经济发展了,政治思想也进步了,但是个体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少了。人们都低着头,沉默地做着眼前的事情,以至于发生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淡,那么不值得注意。如果换位想想,我们就是影片中的台湾人民,也许你会想要反抗,会想要自由。但是并没有也许,我们也会像影片中的人物一样,向时代妥协,患上心灵上的失语症。而如今的我们,有差吗?好像也没有,我们只不过是从人类,变成了后人类,被巨大的信息洪流掩盖,即使心中有愤慨,大部分的人也选择沉默,因为对于时代来说,每一个个体都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当巨大的信息潮水向我们涌来,也就散了。

为什么如今的那座孤岛与我们会有那么多的隔阂?因为双方都几乎不发声,几乎不了解彼此,只靠听最顶层的少数高谈阔论。那些封杀,屏蔽就好比影片中一个个鲜活生命的消亡。我希望的是,多些自由,少些矛盾吧。就像鲁迅在热风中说的“我们改良点自己,保全些别人;想些互助的方法,收了互害的局面罢!”

 3 ) 《悲情城市》观影随记

1、挂国旗的笑话,很心酸。
2、唱“九一八”《流亡三部曲》?台湾人?嗯,台湾进步人士。
3、台湾人与殖民地日本平民的友好关系,并不是像殖民者与被殖民者的关系一样针锋相对。静子的哥哥战死,静子把他的竹剑、诗作以及自己的和服送给宽容和宽美。静子回日本,竟有离乡去国之感。
4、日台片中,樱花绝对是很重要的意象。
5、金酒家、朝鲜楼,基隆的迷醉之地?
6、烟贩被打死后。进步人士们:“虎不打,打一些苍蝇干嘛。”
7、拿陈怡的国民党政府和日本殖民政府作比较,那时候米还有配给,现在米价涨了52倍,工资却一点没涨。“真正的问题是失业问题。”“受过日本政府奴化的,统统换掉。”“当初清朝马关条约把我们卖掉,有没有人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8、茫然的宽美看着讨论时局的进步人士,无言。而林文清放起了音乐。宽美笑了,时局以外,艺术和爱情是人们永恒的安抚剂。
《萝蕾莱》,德国名曲,一个古老的传说:莱茵河畔的美丽女妖,坐在岩石上唱歌,梳着她的金发。船夫们,迷醉在她的歌声中,而撞上岩礁,舟覆人亡。
“八岁以前有声音,我记得羊叫。”
这时候两人催生爱情之时的镜头,是非现实性的,因为文清聋哑,不需声音,进步人士们的谈论也可以隐去了。
9、“说什么现在台湾检肃条例要改,干你娘。反证法律是他们设的,随便他们翻起翻落,我们本岛人最可怜,一下日本人,一下中国人,惧人吃,惧人骑,没人疼。”不自认为是中国人。
10、剧情相关联的蒙太奇。文雄刚说完儿时被父亲绑在电线杆上的事,就出现了基隆的电线杆。
11、关于二二八运动的三条陈怡的广播:
①台湾同胞,台北市在前一天晚上,二十七日夜里,因查缉私烟误伤了人命这件事,我已经处置了;缉私烟误伤人命的人,我已经交法院严格讯办,处以适当的刑法。一个被打伤的女人,伤势并不重,但我已经为她治疗,并且给以安慰的钱。
②台湾同胞,关于这次事件的处置,我昨天已经广播过,你们都应该听到,明白我的意思,我现在为了安定人心,迅速恢复秩序,作更宽大的措施,特别宣布几点处置办法。一,凡是参加这次事件的人民,政府念其由于冲动,缺乏理智,准予从宽一律不加追究,二、因参与这次事件,已经被宪警拘捕之人员,准给予释放,均送宪兵团队,由其父兄或家族领回,不必由邻里长保释,以免手续麻烦;三、此次伤亡的人,不论公教人员与人民,不分本省人与外省人,伤者给予治疗,死者优予抚恤;四、这次事件如何善后,特别设立委员会,这个委员会除政府人员参政员、参议员等外,并参加各界人民代表,以便可容纳多数人民的意见。
③台湾同胞,昨天我再宣布临时戒严。我此刻以十二万分的诚意,告诉最大多数的善良百姓:我的宣布戒严完全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听信奸人的谣言,有点疑惑,有点恐慌,对于守法的百姓,绝不稍加伤害,你们千万放心。我之所以宣布戒严,完全是为了对付绝少数的乱当叛徒。他们一天不消灭,善良的同胞一天不得安宁。
苍白无力,凸出矛盾,并与陈怡及蒋介石于历史现实所作所为呈天壤之别。
12、下文宽荣:“林老师失踪,处理委员会的人都被抓走。陈怡调兵,一路抓一路杀。”立马戳破陈怡在广播中的伪善面目。
13、走山路时的配乐总是悠远。开头与97分处皆是如此。宽荣与宽美一来一去,凸显时局的变化与动荡。
14、林文清被通知出庭后,被狱警带走穿过的那个狭长的通道如此漫长,采用了类似于《毕业生》中男主人公奔跑的镜头。
15、林文清带给林老师家属的其生前留下的字条?“你们要尊严地活,父亲无罪。”
16、林文清狱友在墙壁前托他带给家人的话:“生离祖国,死归祖国。死生天命,无想无念。”其兄阅读这句话后无声地抽泣。
17、林文良疯掉后,喜欢吃拜神、祭祖宗的供品,象征着对家国、祖辈的叛逆。
18、侯孝贤的镜头,永远是较固定的、少移动的、有也是缓慢平行移动的。
19、林文雄暴怒于靡靡之音、大发雷霆后,被上海帮一枪打死。台湾电影,对丧事、喜事等礼俗的描绘往往不避细节。丧礼后紧接着婚礼和新生儿。最后林家的男人只剩新生儿一个。但悲剧依旧在继续。

 4 ) 说不等于看——侯孝贤与杜拉斯

《悲情城市》开篇后不久,随着日本战败,静子与父亲将被遣返回国。静子前来医院与宽美道别。她赠予宽美三件礼物:属于战死哥哥的一把竹剑,哥哥写的一首诗,以及一套静子的和服。赠诗时,静子特别指出,当日写诗时宽美的哥哥宽荣也在场。这段往事将由延后出现的似乎“多余”的镜头呈示,听觉和视觉被刻意分离了。正如我们不断在电影中看到的文清“说话”的过程,我们总是先看到他的手势,他的神态,随后才通过字幕“听到”他的话,看和听之间总有错位。

送完礼物,静子和宽美相对无言。沉默中,《红蜻蜓》的风琴声响起,那是宽美在教授台湾学童唱日本歌,宽荣在一旁略带爱慕地看着她。随后,有源的风琴变为无源的钢琴,抹除了时间标记。静子穿着后来赠予宽美的和服在插花。房间的另一头,宽荣正在研墨,静子哥哥提笔写诗。

陡然间,黑色降临,白色的日文诗印在银幕上:“我永远记得你/尽管飞扬的去吧/我随后就来/大家都一样”视觉和听觉合位,转化为纸的触觉(德勒兹语)。向后和向前的时间坍缩为一个绝对的点。

这个精彩的段落仍未结束。字卡后,我们见到宽美和宽荣展开宣纸,看着这首诗。此时我们方才省悟,《红蜻蜓》段落应是宽荣看到诗后的回忆。因为两个场景中,宽荣是唯一的旁观者。它是静子和宽美召唤的,却成于宽荣脑中。

读罢诗,宽荣讲起了昭和时代跳瀑布自杀的少女。她自比为樱花,在生命最美的时候,随风离枝。宽荣的讲述随黑屏终止,随后由宽美接力,经由书写讲给失聪的文清。

宽美“讲”完,黑色再次来临,这次是一首中文诗:“同运的樱花/尽管飞扬的去吧/我随后就来/大家都一样”。“我永远记得你”悄然变为“同运的樱花”。这已不是原诗,而是一首中文的和诗。原诗写给樱花,和诗则是台湾写给日本。这一次,字卡剥离了书写过程,而成为永久的箴言,悬浮于影像之上。

《悲情城市》具有一种欺骗性的流畅,细观之下,却是沟壑纵横。刚才讨论的这一段落,时态和视角错综复杂,视觉和听觉分离,经验和言说分裂,正是《悲情城市》隐秘魅力所在。

无独有偶,玛格丽特·杜拉斯《树上的岁月》也有类似的段落。年迈的母亲来到法国探望一事无成的儿子。午饭前的休息时光,老太太一人在屋里嘟哝着“我饿了”。此时音乐突然叩门,随后一段无声的影像闯入,在热带某处,三个孩子躺在凉席上,竹帘外,有一个模糊的男孩身影。

直到将近一个小时后,我们才借由母子俩的谈话知道我们看到了什么,那是当年他们一家人生活在殖民地,其他孩子在午休,儿子装作去上学,实则去爬树了。“树上的岁月”即是无言语的岁月,一种纯粹的经验,是法国人在殖民地时教育的真空,语言的错乱。因此,视觉和听觉在意识中发生了错位。

在杜拉斯的作品中,最激烈的视听对抗可能来自于她与雷乃合作的《广岛之恋》。我们看见了广岛浩劫后的图景,却听见“你在广岛什么也没有看到”。这种否定来自于广岛和讷韦尔之错位,来自于不同语言描述共同经验之不可能。

而在《印度之歌》中,声画关系更是到了一种随心所欲的地步。所有的动作都被剥夺了声音,我们需要借由另外的声音去抵达遥远的加尔各答。第一重声音是两个女人诗化的谈话,似乎在高维空间看着盒子中的人们,尽知过去和未来。第二重声音来自画中的人物,重演着记忆中的对话。第三重,合上的钢琴传来琴声,仿佛不可抑制的情感涌动,试图被保存,被听到。最后一重声音是鸟叫,狗叫,疯女人的歌和笑声,它们才是真正的“此时此地”。它们脱离了语言的转译,而形成了纯粹的经验,纯粹的记忆。

印度之歌

在隔年的《她在威尼斯时的名字在荒凉的加尔各答》中,声音被完整保留,而画面被替换成了一处废弃的宫殿。《印度之歌》影像发生在声音之前,而《加尔各答》影像发生在声音之后,再次拓宽了时间的界限。

连接侯孝贤和杜拉斯的细线是共同的后殖民语境,一者是被殖民者的困境,一者是殖民者的失落。在杜拉斯居于印度支那之时,殖民统治已经摇摇欲坠。这在《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中以一种对抗蛮荒的无力表现出来。在殖民地异质的经验也让杜拉斯形成了对语言的警惕,进而将经验和语言分隔开来。

而在台湾,日据时代结束后,如何重述殖民之记忆?是一种急欲清除的羞辱,还是更为模糊的相融?是否用“光复”这一官方词语便可概括?1946年,台湾当局下令禁止再使用日语。过往日据时代的记忆便更难用语言去传达。这便构成了根本上经验与言语的错位。

在赠诗段落后不久,宽荣和林老师等人在文清的照相馆谈论国是,文清放起了一张唱片,宽美与其笔谈。文清写道:“八岁以前有声音,我记得羊叫,子弟戏旦角唱腔,喜学其身段,私塾先生骂我,将来是戏子。”又经过一轮笔谈,文清的记忆姗姗来迟。乡间戏台上,旦角在唱,底下几个孩子在嬉闹,竞相模仿。只有唱戏的声音,而无其他人声。这是文清原初的记忆,遭受撞击前的记忆。语言中枢的损毁抽去了他的语言记忆,而只剩下羊叫和音乐。

不久后,宽荣和文清去台北找林老师,在车上遇到盘查。拿着镰刀的暴徒问文清是哪里人,文清凭借着本能用台语说出了“我,台湾人”。暴徒还不肯作罢,接着用日语盘问他。文清无法回答,危难之际,宽荣赶来搭救。国民党指责本省人被“奴化”,接受日本语言和文化。但对于文清,任何文明和教育对他都是失效的,他不可被“奴化”。不管是日语还是普通话,他都只能谨守他的沉默。这正是布朗肖所说的,“说不等于看”,同理,不说也不等于不看。

侯孝贤的声画赋格延续到了《戏梦人生》和《好男好女》。同样描述日据时代的历史及其影响,在《戏梦人生》中,李天禄苍老的声音伴随着重演的人生画面,有时叙述领先于画面,有时落后于画面,还有些时候与画面保持着并行的关系。在第50分钟时,李天禄本人才第一次出现。在他出现前,一伙人在搭房子。当他坐在前景的石头上,搭房子的人不见了踪影,仿佛视觉停止生成,而让位于听觉。

随着回忆中季节的更替,正在讲述的李天禄也变换着不同季节的服饰。他多次闯入到回忆的现场,在被讲述的空间中讲述。这是视觉和听觉之间的微妙纠缠。视觉经常是远景的,难辨人物的。而听觉则有清晰的中心。似乎跨越多年之后,日据时代隐秘的历史才得以浮现出脉络。

《好男好女》则有着更为错综的时态,计有现在,三年前与阿威的时光,戏剧排演,和将要拍摄而发生在过去的电影四个时空。伊能静的声音盘旋于四个时空之上,不断地预叙,倒叙,旁叙。在电影的开头和结尾,如同《印度之歌》一般,一首歌成为听觉的核心。“当悲哀的昨日将要死去,欢笑的明天已向我们走来,而人们说:“你们只应该哭泣!”——我们为什么不歌唱!”这首“中国之歌”是难解的历史中不可化约的经验,不可忘却的热血。

《南国再见,南国》是侯孝贤创作生涯中一个清晰的断点。在这里,他抛却了声画的延迟和错位,而以绝对的同步性来凝视现在时的台湾。廖庆松曾说过,最初侯孝贤拍摄了大量火车上的素材,内容为高捷、林强和伊能静坐在火车上讲述自己的故事,随后在讲述中展开视觉回忆。这一路径,与《戏梦人生》相似。或许在拍摄过程中,侯意识到这么做并无必要性。台湾渐渐走出了后殖民语境,经验和言说之间并无阻隔,视和听也可以再次合一了。而新的困境则如片尾的比喻,三人驱车前往南部,却意外撞入农田。前无去路,后无归途,绝对的沉默。

《悲情城市》出片名后,是一场喜宴,小上海酒家开张,林家一家人齐聚。片尾也是一场家宴,人丁稀落。吃饭,是停止言说之时,也是放下分歧错裂之时。用一场无声的筵席来终结这部盘桓于“说”与“不说”间的史诗,岂不讽刺?

 5 ) 听侯孝贤讲述历史


你们喊什么,我听不见
   一直在读庄子的《齐物论》,甚觉侯孝贤的电影有道家风范。他喜欢静静的诉说,平淡的表现。记得《恋恋风尘》,整部电影沉默无声,最激情澎湃的感情宣泄竟是男主角无声的哽咽。我所谓的“沉默,但不沉没”,也可以送给侯孝贤导演了。
《悲情城市》也是同样的构思。梁朝伟扮演的聋哑人是整部电影的叙述者。他用纸条记录一切。观众在默默打出的字幕中了解影片的发展脉络。即便是一些激烈的场面,比如杀人、比如打架、比如喊话,也都由梁朝伟安静的笔下流出。
或许,导演希望通过这样的讲述告诉观众,所有的喧闹和噪音最终都会归于平静。影片经历了阿良的疯癫、汉奸事件的风波、大哥的死亡和阿四的被捕,最后的收尾却是家中仅存的几口人围着桌子默默吃饭。这种安静的元素好似一张大网,网住海中的汹涌波涛。
影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失去理智的大哥对着不知所措的阿四一通狂吼。“你这样喊对他有用吗?”狂喊狂闹的人,已经忘记对方根本就听不见,也记不住。真正要想让阿四留存于心,还得依靠白纸黑字的记录。
侯孝贤导演用这样的构思替我们诠释了历史。有些时候,我们习惯了强大的发声系统。诚然,高嗓门加扩音器能够将声波传递很远,能将音量调至最高。可自然界会让再强大的声音转瞬即逝。唯有安静书写真实的情况,才能让更多的人理解和懂得。
梁朝伟迷茫的眼神告诉大哥,你喊什么,我听不见啊。
你们喊什么,我们也听不见听不懂。希望你们写下来,好让更多的人能亲眼看见,好吗?

我听见了,我也看见了,我还是被骗了
台湾光复了。可民众生活困难依旧。一群不安分的人们借酒消愁,痛斥陈仪将国家变成了公司。插不上嘴的梁朝伟放起了音乐,争论随即被乐声冲淡。这是怎样的乐声呢?又是白纸黑字的叙述告诉观众,这是一曲古老的传说:莱茵河畔的美丽女妖/坐在岩石上唱歌/梳着她的金发/船夫们/迷醉在她的歌声中/而撞上岩礁/舟覆人亡……
动听的音乐竟然隐藏着如此凄凉的命运。这正是光复以后的台湾人。原以为摆脱了日本人的魔咒,谁想引狼入室,迎接到的民族英雄拥有一颗更加贪婪的心。更为可恨的是,他不像日本人那样,从一开始就亮出自己的殖民主义身份,而是扮成婀娜多姿的莱茵河女妖,引得无数船员上钩。影片里,陈仪用上海口音表达着对台湾人民的安抚,可收音机的电波替他挡住了他背后的重重杀机。
莱茵河畔的船员,台湾岛上的民众,他们不是听不见,他们甚至还看见了,可他们还是被骗了。
曾几何时,我们也曾是莱茵河畔的船员,听着动听的歌声,看着动人的金发----撞上岩礁,舟覆人亡。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台湾岛上的民众,听着上面的慷慨陈词,想着领袖的伟大无私---望不见后面的重重迷雾。
侯孝贤说,我听见了,我看见了,我还是被骗了。
既然他们还是在骗人,那只有擦亮眼睛,竖起耳朵,不再上当。

小人物,大历史
侯孝贤的这部影片是小人物讲述的大历史。角色是小人物,三千万台湾人中的寥寥数影。导演也是小人物,挥不动刀枪,成不了功名。偏偏这样的小人物最能打动人心。侯孝贤的《悲情城市》、钮承泽的《艋舺》、齐邦媛的《巨流河》、王鼎钧的自传四部曲、龙应台的《大江大海》,都是小人物的大历史。而且,都由台湾娓娓道来,让大陆人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
历史比茴香豆的写法复杂得多。一个王朝、一座都城、一场战役、一次政变,那是大人物的伟业。一条河流、一道小巷、一支细笔、一堆残骸,那是小人物的痕迹。历史篇章里,大人物可以占据标题、正文、注释、引文,每一个字眼;小人物或许只是标点符号,连一个字都不会给。但是每一个读书人都明白,没有标点符号,成不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台湾虽小,也有三千万人口和近百年的沧桑史。众多台湾的文艺家正在努力补全故事里的一串串标点符号。和台湾比起来,我们很大,有十几亿人民和几千年的文明史。我们的小人物在哪里呢?一串统计数字,还是一句浅浅的叙述?
正视历史,请自小人物始。

 6 ) 中国的另一种可能

知道《悲情城市》是在2003年的影视艺术课上,老师跟台下不同专业的学生极力推荐这部“神作”。后来回想,他无非说了电影原声带是试音极品,自己一次要反复听上二十来遍,再有梁朝伟哑巴角色因何而来等老段子。他的声情并茂没能搭配上现场放映,但煽动力依然不减。

很快找到机会看了个究竟,一下子就被大气而凄冷的主题音乐所吸引:辛树芬在九份山道上的画外音,金马影帝陈松勇的本色风采,完全依靠眼神和肢体来表演的梁朝伟……。《悲情城市》以港都基隆为题,讲了一堆人的家族事,电影说到底还是在讲个人与时代。一去一来的统治者,催生了太多变故,不变的只有那港口上空的雨雾煤烟。

小时候在闽南地区长大,台湾战争和台海地震时常会成为梦魇的一部分。在地图上显示为绿叶状岛屿的台湾终究是一陌生地名,《悲情城市》的出现让我意识到历史课本上原来有如此多的谎言,即便它们与我并无切身的利害关系。重新去思考另一群中国人的命运,发现他们跟我持有同一门方言母语,爆粗时会干不绝口,而闽南语还能被书写成我从未听闻过的优美旁白和歌曲。

按照外婆的口述,当年国民党96路军败撤,经过家乡时大伙闻风就跑,躲进深山老林里藏得严严实实。后来96路军没能去成台湾,县城里有条马路就以一个日期命名叫八二三。《悲情城市》除了一头一尾,还有个重要日期是二二八,比96路军的溃散要早上两年。经过几十年的政治高压统治,二二八成了个不准开口的禁忌。解除戒严后,台湾电影再一次成为了反映时局松动的排头兵。

二十年记,犹在昨天。某一年某座城,有一个正常日期和普通人的性命成了无辜牺牲品。《悲情城市》的价值除了镜头美学,更在于里面包含的民族记忆。其实台湾取得了哪些方面的成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中国的另一种可能,哪怕仅仅是在电影上。【影响 - “悲情城市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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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香港SUMMER IFF记录 http://www.douban.com/note/43806394/

来香港非看不可的两部作品就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修复版)和《悲情城市》(20周年重印版)。今晚看《悲情城市》,片尾好几分钟的主题音乐尚未放完,掌声就起来了(终于不用带头了……),比《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那场要热烈得多。我猜想了下原因,《悲情城市》只有两个半小时,结尾还有强势顶级的原声音乐,情感很容易起来。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有四个小时,结尾是一长串的名单和可怕的静默,逃座的人有些可能遭受了生理的压力,需要出去放松一下。

要说看胶片和置身电影院里有什么不同,那《悲情城市》的差异倒没有牯岭街修复版那么大。以前已有看过两遍,这次就直接抛掉字幕,听对白、看画面了。

我最喜欢的侯孝贤作品并非《悲情城市》,我也特别讨厌别人提侯孝贤就扯小津、称大师。也许有这样的假设前提,我对电影的观感会与常人稍有差异,当然我还要不厌其烦地解释,我能听得懂里面所有闽南话,虽然有些小地方上面有细微差异,但没有经过战后几十年发展影响的“台语”分明就是厦门腔和泉州腔的混合物(注1)。

很多人说《悲情城市》就要大谈诗意如何,真要说有类似感触——自然不会是在脸都看不清的室内场景(注2),大概是在画面每每切至九份山道的外景,电影都要配上一段优美的旁白(OS)或字幕(intertitle),紧接着抒情起来,不像《恋恋风尘》时代完全是用空镜头来填充。

不知道这张电影原声带的影迷已是罕见,暂且抛开SENS,影片选的一些音乐也极好。静子道别时响起的《红蜻蜓》(赤とんぼ),从女声清唱到钢琴弹奏,弥漫着伤感的怀旧气息。话说杨德昌和侯孝贤选用的歌曲经常一样,也许前者的影响更多。有兴趣的还可以比较下几部影片里电灯起到的作用,《青梅竹马》到《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宽美给文清放德国的《罗蕾莱》(The Loreley),文清听不见声音,没办法进入知识分子的讨论议题。音乐成了另外一种注释语言,莱茵河上的女妖,水手们听到她的歌声,船会迷失方向撞上礁(预示了什么呢?)。起音乐的段落确实会带来诗意的感觉,中间还有一些光线处理。这很可能只是简单的柔化加过曝,却跟大部分依赖灯光和打光的段落有显著区分。林家的玻璃反射、酒馆的灯红酒绿还有监狱里纵深走道上反光,这些地方完全能看出后来《海上花》等一些影片的影子。

再到女人唱的 《港都夜雨》,我第一次在本片里听出了是这首歌……,台上戏段到哭腔唱法都很有味道。

四位知识分子分别是詹宏志、吴念真、谢材俊(唐诺)和张大春,怎么区分?很好记。詹宏志是关键人物林老师,戏份较多,瘦长的脸,形象特点比较明显。吴念真最抢戏,擅长说故事。谢材俊和张大春有一半时间是背对观众,后者演那位唐山记者,导致观众对两人可能印象不多。唱918的时候,由于这帮人是现学现唱的,唱到“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时,有个人还唱错词了,听得里头出有个“家乡”的声音。要说这容易混淆的事情,看第一遍电影时,那会还有点搞不起陈仪和陈诚,其实也很简单,《悲情城市》是坏人陈仪,《童年往事》是好人陈诚。

认配角这件事上,《悲情城市》的快感远不如《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围绕林家那家饭桌,结尾入座的三个人是老头子、老三和老二的儿子,老大的小舅子只有夹菜的份。我一边在想是不是那会的传统家族也不允许女性就坐,只有做菜端盘子打饭和收拾的忙活,听上去很不人道,不过要追求真实,也许就该是《悲情城市》做到的这样。

金马影帝陈松勇爆发力极强,李天禄依然超级抢戏,中间上海佬里面还有个家伙梳着今日的马英九发型,相当抢眼。我一度不明白,大哥林文雄捱了那么一枪,趴地上就挂了,没有后事交代没有复仇说明。一个葬礼接了一个婚礼,雾气弥漫的葬礼场景在大银幕上看得悲凉无比。

关键的红猴事件上,侯孝贤依然有点疏忽,这个人物一闪而过,比起其他内容,理解起来要绕得多。毕竟《悲情城市》不全是追求跳跃省略的《恋恋风尘》,最好能一气呵成、前后一体。这点上,宽美的画外音、写出来的语句交流包括前面提到的不同歌曲就要连贯得多,一直没有断掉。

宽美的画外音只是有关心情的絮语小文,“好天,有云”,如果评选华语电影最美的画外音旁白,我觉得她完全可以力压《小城之春》和任何一部王家卫对白流电影,荣登三甲。《悲情城市》有知识分子的气节和道义,更有侯孝贤一向欣赏的江湖(黑道)流氓气。对大陆影迷来说,无疑前一种更为受用,这样的时代复杂到无法用大是大非去定义,然而还是要拿好你的笔、发出自己的声音。

就像打头说的生命最美时随风离枝,辛树芬就此告别了电影圈,完全没有了音讯。这个现象特别有趣(当然我们不需要联系到80年代大陆女星的出国热),她演过了几部侯孝贤电影,邻家的亲和魅力比起杨德昌那边狐媚的杨静怡要好出太多,能如此舍得,自是不简单。然而,《悲情城市》对很多人来说也是急流勇退,新电影就此彻底地跟80年代说再见,台湾电影也在90年代初全面转衰。

侯孝贤没能有一部作品重现当时的辉煌,或许他这一生也只会有这一次。朱天文垄断了跟电影有关的文本记载记录,二人组保持至今。

吴念真跟“侯组”写完了《戏梦人生》,自己执导拍摄《多桑》,他跟蔡振南的相遇就是在《悲情城市》。再有《太平天国》,最后在《麻将》和《一一》里改当演员。

詹宏志,到《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片头,我们依然可见到他,“詹宏志、余为彦、杨德昌,欢迎您观赏”,这个助推手是个人为数不多真正佩服的“新电影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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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质疑这段话的,麻烦你去看下无字幕版本的《赵先生》。

注2:来自加里·奥德曼评价《戏梦人生》的老段子。

 短评

总算看了一部让我相当稀饭的侯孝贤作品,要不然我要跟这位闷人皇帝诀别了。历史,政治,社会,文化,日本,中国,外省人,本省人,这些三言两语的已经没法概括了。我只有从深远与内蕴之后提取一个最肤浅的观后感:我觉得梁朝伟是华人里面最优秀的男演员。

10分钟前
  • 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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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侯孝贤说过,每个人都能当导演,只要你足够认真,认真的去观察你的生活,关注你生活中的人,关注人的生活和状态,然后电影也就不过是你用以表达的一个选择而已。侯孝贤对人间万象有着多深的体会,看这片就知道了。

14分钟前
  • 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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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份开始变冷了 芒花开了 满山白蒙蒙 像雪" 寒冷侵袭的时候 谁又躲得掉。没有多复杂多华丽的铺垫 没有煽情没有矫揉造作的桥段 一帧一帧悲情的画面 放映出时代的绝情和平凡人的疾苦

15分钟前
  • 蜜朵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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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历史的失语症。若能开口,该讲什么语言呢?

18分钟前
  • Ada的B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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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是甚麼。戀人絮語。少女日記。寒喧信箋。暗語出賣。血帕遺言。我們訴說歷史的話語如此輕碎,皆因歷史本身也破碎如是。

20分钟前
  • 何倩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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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嫁一个文清一样的聋子 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都会相信 只有这样的人 每一个字都是用心听用心说的

21分钟前
  • ican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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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谁想对台湾目前的状况有一个非常理性的认识的话,候孝贤的<悲情城市>是必看的.看之前我都没有想到台湾本省人和外省人之间居然会如此仇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仇视已经慢慢转化为台湾人对大陆人的仇视.对这种情况,陈仪需要负最大的责任.其实日本人投降后,台湾本省人是抱着回归中国的积极态度的(影片中那些台湾知识分子动情高唱<流亡三部曲>就是一个例子),可是由于陈仪为首的大陆人在台湾的胡作非为,硬是把台湾人的地方意识给逼出来了,然后由于蒋介石的高压政策进一步恶化.

23分钟前
  • 蓑笠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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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侯孝贤拍摄以台湾近代历史为背景的《悲情城市》,打破了当时台湾电影涉及政治的禁忌。梁朝伟在片中扮演不会说话的主人公文清,大获好评。二十三岁时,我是《悲情城市》里的中学教师,和同志一起对酒当歌,唱起祖国的歌曲。只有同我一样憧憬未来的青年,才能知我此刻心中的苦痛。——唱九一八的时候很触动人。

28分钟前
  • 大头绿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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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30分钟前
  • 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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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要是找个擅拍商业片的一定能拍出个厚重的史诗。侯孝贤在第一次不拍自己的时候却仍然坚持风格不变,戏剧性削弱、表演的削弱。在叙事上依然有意的断裂、留白,弱化故事的连贯性。不过度煽情,不强化冲突,甚至这么精彩的配乐都很少用,冷静的旁观。弱戏剧就意味着强化真实感,增加认同感。真是牛逼。

34分钟前
  • 桃桃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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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孝贤由私人自传影片转向社会历史题材的代表作,获威尼斯金狮奖。1.以中远景固定长镜头泼墨出数十年无法风干的记忆,写不尽的家仇国恨和描不尽的乱世浮沉,沉静内敛下暗潮汹涌,悲怆凄美;2.神思者的悲沉配乐,余音绕梁;3.梁朝伟饰演的聋哑林文清,无言的控诉与无奈;4.空镜头,樱花盛极离枝。(9.5/10)

35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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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式的环境格局,平常人家喜怒哀乐背后微雕的恢宏悲悯,管中窥豹的细实风格,一切直迫人心

39分钟前
  • 无梦快乐酣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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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本岛人最可怜,一下日本人,一下中国人,众人吃,众人骑,没人疼。”其实前殖民地的人们最没概念的往往就是“回归”,但“回归怀抱”永远是喊得最响的口号。风飘絮者山河破碎,雨打萍者身世浮沉,过得不好,政权更迭就都是狗屁。私以为侯孝贤善于化小但拙于见大,着小处侯更佳,揭大处更爱看杨。

43分钟前
  • Oc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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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路过台湾,浓蓝的海水上浮着青绿的岛,像中国山水画,那样的山,想不到,真的有!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敢走开一步,怕错过了,知道这辈子不会再看见更美的风景了。悲情神思者,音响一何悲,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四星给配乐

46分钟前
  • 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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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孝贤有一种天生的悲悯,以林姓家族的悲剧命运昭示了台湾一个时代的惶惑和苦难。小人物在大时代的洪流中越发渺小,悲剧的命运不可避免,令人心酸。侯孝贤最好的一部电影,华语电影中的经典之作。S.E.N.S的原声瑰丽难忘。而年轻的梁朝伟,饰演男主,全片仅有3个字的台词,却依然能令人泪流满面

50分钟前
  • LORENZO 洛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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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悲凉

55分钟前
  • j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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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梁,年轻的让人震慑。看得我好难过。

58分钟前
  • 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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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新电影巅峰,东方意蕴心理节奏,散文结构诗化风格,简化弱化戏剧冲突;222个镜头,长镜弱光,哑人执笔字幕叙事,日记旁白女声主线;二二八事件下的普通百姓,政治边缘人,城头变幻大王旗,跨时代史诗,家不幸之共鸣。不会国语的梁朝伟,息影末作的辛树芬,配乐无尽滋味。89金狮

1小时前
  • 谋杀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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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孝贤的片,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得了的~~

1小时前
  • 战国客
  • 还行

如果说杨德昌的<一一>是思想者的眼睛,那么候孝贤的<悲情城市>就是神明的目光.神者有二.一者冷静甚至冷酷.神终究为神,衣食无忧,生死无患,犹如看客般观望人世嬉笑怒骂,悲欢离合,却从不伸出上帝之手.二者慈悲为怀,菩萨心肠.候孝贤是两者兼有.

1小时前
  • 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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