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是小津诸多电影中比较特别的,与他之前的作品相比[早安]的节奏要快一些。然而这种叙事节奏又快得不明显,原因在于[早安]的节奏很大程度体现在人物对话上,把对话的焦点再加以集中,就体现在片中两个孩子身上。对比小津其他影片,[早安]的整体艺术构思并无太大差异。低位镜头、安定的画面、固定的画面构图,这是小津一生都保持一致的电影艺术特质。[早安]讲述两个少年哄着父母买电视,却被父亲责骂,他们于是以无声的方式抗议。有说此片改编自小津三十年代的默片[我出生了,但 ······]。我没有看过小津的这部早期默片,所以不妄加置评。[早安]的某些剧情可能取材于[我出生了,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就是前文所提到的[早安]的节奏一定要比前者快。从默片过渡到有声电影,而且又是类似的剧情,所以节奏会因为语言的加入而不自觉从内部产生对观众的外部体验。
[早安]的特别,还在于通过儿童的视角观察社会,透析成年人的生活状态。虽然小津也拍过一些儿童题材的电影,比如[我出生了,但 ······]、[独生子],但在他的电影生涯中,主要表现的还是成人世界。小津一生都是以家庭为中心描绘社会百态,通过家庭成员的遭遇影射大社会。[早安]透过童言无忌的形式讽刺成人的虚伪不诚,至少孩子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成人间相互的问候寒暄是无聊的事,认为他们每当问候就是闲谈天气如何如何。这些在儿童的眼里是没有意义的。小津在此提出了一个哲学本源的问题,我们为何存在?或者说我们存在是为了干什么?有学者认为小津的电影风格是存在主义与抽象主义的,撇开此种论点,小津通过孩童的视角把人类的本源提出来,从这点说他颇像今村昌平了。
平民百姓的家庭生活是小津安二郎电影中永远的主题。《早安》讲的是一个日本社区几个家庭生活的故事,没有起伏跌宕的剧情,也没有激烈的感情冲突,一切都是由许多精心安排、富有含义和舒缓的情节表现出来。电视机是串起这个故事的唯一线索:以林敬太郎一家的两个儿子吵着要买电视机开始,结局是两个孩子的愿望得到实现。赘诉情节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真正关注的应该是小津安二郎如何用他的电影手法来表现日本社会中的家庭矛盾。
日本受中国佛教“禅宗”思想的影响较深,这点在片中那个常常拿着佛珠念经的催生婆的母亲就可以看出。日本人在书法和茶道上也有很高的艺术成就,无论是想要写好一篇书法还是沏上一壶好茶,没有一个安静、平和的心境是无法完成的,而在观看小津的影片时同样具有这种安静、平和的体验。在小津的这部电影里一切都很平静,人们都十分彬彬有礼,见面都要问声好,然后再谈谈今天的天气,日子平淡如水。
小津在他的电影中的画面构图上也显现出独特的民族特性。纵观这部《早安》,摄影机的机位好像永远在人的腰部以下,而且基本上没有运动镜头,摄影机永远是以一个微微的仰角来观察人物。关于其中原因,日本电影评论家佐藤忠男这样解释:“日本人惯于前倾着上身坐在草垫上,因此,以仰角拍摄这种姿势,就可以使它显得稳定、威严……随随便便地坐在草垫上这在日本人的生活中恰恰是最普通、最乏味的一刹那。”而且他电影中的镜头大多处于静止状态(这和侯孝贤的静止长镜头不同,他的静止镜头有着连贯性和富有节奏感的切换),这时摄影机的机位就和一个盘腿坐在地上静静聆听剧中人物对话的倾听者完全吻合。
看完这部影片之后让我想到了田壮壮最近说过关于他的新片《小城之春》的一句话:“浮躁的人别看这部电影。”是的,小津的电影是要你静下心来慢慢品味。
小津的电影里面充满着人际关系:家庭的、邻里的、同事的、同学的、老乡的。。。平凡琐事组成的变奏不但不觉得乏味,还每每新意倍出。看完一部小津电影,总会发出两句感慨:生活就是这样的啊!生活原来是这样!
我CD包中第三张小津电影叫做《早安》,是《彼岸花》和《秋日和》中间那年拍摄的,却跟这两部影片风格炯异,故事不再从男人那里发端,而从女人那里开始,从家长里短、流言飞语开始。女人和孩子在前台,是主角;男人们在背后当陪衬,是配角。这样一部“婆婆妈妈”的电影由男人小津拍摄,竟然妙趣横生、幽默传神,真乃奇迹。
这是东京近郊公路桥下面紧挨着的几户平房,男人们白天上班,孩子们结伴上学,妻子们在家操持家务,一幅典型的日本平民生活画卷由此展开。
为了理清众多的人物关系,不妨先列一张人物关系表:
小善——小善妈——小善爸(爱放屁)
小幸——小幸妈(妇女协会小组组长)——记性不好的老外婆
小实(哥哥)、小勇(弟弟)——林家夫人(妇女协会小组会计)——林先生——姑姑节子(林夫人的妹妹)
富泽夫人——富泽先生(退休,后找到工作)
英文老师——老师的姐姐
新潮洋派的邻居夫妇
一个有趣的游戏正在孩子们中间流传:摁一下额头,就“卟”的一声放个屁出来。这是小善那爱放屁的父亲教他们的,还说要练成这项“放屁神功”,多吃土豆不管用,得多吃石头粉!这当然是大人的玩笑话,甚至可能是小善爸为了在孩子们面前维持尊严而特地编造的谎话,可孩子们当真了,家家的磨脚石粉便遭了殃。这其中以小幸最为努力,因为他吃多少石头粉都不见效,别人摁一下额头都能骄傲地“卟”上一声,连最小的小勇都不例外,只有他却回回拉在裤子里,家里哪怕新买了台洗衣机,也忙不过来给他洗内裤。这让他母亲很烦恼,小幸不免又挨了一顿埋怨。
大人骂孩子常常是借题发挥,情绪污染。大人们也有大人们的烦心事。这不,这个月的妇女协会会费只剩下她们这个组的没收到。当富泽夫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善妈时,女人们不禁开始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含沙射影、胡乱猜测。钱去哪儿了呢?组员们按时交了,可协会没收到,不会是这组的组长,也就是小幸妈那里出了问题吧,她家正好买了台洗衣机。
流言就这样传开去,小实和小勇的母亲林家夫人坐不住了,她虽不是组长,却是这组的会计,钱是她负责收的,当即就交去组长家了,现在钱出了问题不知下落,她必须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当大人们这家串那家忙乎的同时,小孩们趁机跑去唯一有电视的邻居家看相扑比赛去了。这是一家倍受非议的邻居,按照富泽夫人的话说:“大白天在家还穿着洋服,怎么也。。。”,小善妈提供了一个关键情报:“听说在池袋的酒馆里工作!”“是吗,难怪!”这与众不同的年轻夫妇于是被“打入另册”。家长们都不许孩子往这家跑,可孩子们就是不听,有什么办法,只有他家才有电视看哪!
五十年代末的日本即将迎来战后经济复苏的腾飞期,平民家庭的生活还很节俭清贫,但那是日本战后的黄金时代——精神上的黄金时代:社会蒸蒸日上,个人积极进取,曙光在前头。物质生活的空虚浮躁还没有袭来,精神世界的清静领地还保留着。这个时期恰似我们国家八十年代初,也是那样一家有电视大家看,添置一件电器对任何普通家庭来说都是件大事。
小幸的母亲作为妇女协会的一个组长,有点象我们国家的居委会老大妈,手中握有一点权利就颐指气使,又主观又刚愎,“革命警惕性”还高。她闯去邻居家把自己孩子叫走的同时也帮忙管教了其他孩子,一场围坐在电视机旁的狂欢活动被驱散了,孩子们的沮丧劲儿就别提了。大家都是打着去隔壁小区英文老师家补习英文的旗号出来的,只好按原计划去老师家点个卯。
小幸好象对什么事情都不在行,慢半拍。老师叫他翻译句子他翻译不好,老师点了他一下额头,这次倒成功地“卟”了一声,大家都兴奋起来,纷纷要老师也点他们的额头试试,大家的表现都很“神勇”,还向老师透露他们练“响屁”神功的秘诀,“石头粉很好吃的哟”,小幸说。这样的情节小津是怎么想出来的啊,从未做过父亲的他却比许多父母都了解孩子们的世界,那温厚仁慈、镜头后面的关注目光,让镜头呈现出来的世界一派美好。孩子们就这样有烦恼又有乐趣地成长着。
事情终于弄明白了,失踪的会费原来就在组长家里,林家夫人把钱送去后是老婆婆收着的,可婆婆转眼就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小幸妈刚刚还跑去林家把林家夫人抢白了一顿,怀疑“私吞公款买洗衣机”之类的谣言都是她说出去的,而且咬死自己家没收到这笔钱,这下可尴尬死了,只好又去林家道歉。林家夫人当然很不高兴,可还是答应事情到此为止,不跟别人说去,免得生出更多是非。
女人们的世界有许多放不上台面的不痛快,男人们的世界又何尝轻松。车站边的小酒馆里,林先生遇到了正在那里喝闷酒的富泽先生,一个退了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的失意男人。妻子一天在家叽叽喳喳,又没地方好去,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什么时候到头!面带醉意的富泽向林先生抱怨着。林先生没接腔,可推人及己,内心也沉重下来。怀着这样凝重心情回家的林先生,却看见小实和小勇两兄弟正在跟妈妈治气,天天闹着要家里买台电视机,今晚闹得更厉害了,车轱轳话一大堆,还以绝食相威胁。林先生烦躁不已,喝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总是拿一个事情说个不停,像个女人似的!不许说无用的话,给我闭嘴!”
没想到今天大儿子小实这么胆大,看来是豁出去想抗争到底了:“那大人不也总是说没有用的话吗?您好,早上好,晚上好,天气真好啊,是啊,您去哪里啊,就去前面,是吗,这样说到底去哪里能知道吗?!”
林先生没精神跟孩子们纠缠,继续简单粗暴:“闭嘴!男孩子不可以说没用的话,一定要保持沉默!”
小实的倔劲上来了,他立刻宣布,既然大人认为他们说的都是无用的话,从现在开始,他们就不说话了,按父亲训斥的保持沉默!弟弟小勇坚决站在哥哥一边,两个孩子晚饭也不吃了,雄纠纠气昂昂回了房间。母亲拍手称快道:“好啊,这下我可清静了!”
孩子们的抗争实际上是脆弱的,在大人看来无异于螳臂挡车,以卵击石。可这一回小实决心坚持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和弟弟订立攻守同盟要把这次“沉默”行动扩大化,对谁都不说话。两个人内部想说什么也必须举手示意,得到对方允许方能开口。说到做到,他们首先饿着肚子拒绝了姑姑带回来美味的饼干。第二天两个人一前一后低头出门,例行的呼朋唤友结伴上学仪式,也因为不能说话而作罢。小幸妈一连跟两个孩子打招呼都没任何反应,这奇怪的情况又引起她的猜测。大人们说起来好象比孩子聪明,懂得也多似的,其实脑袋里成天就转悠着那么点儿东西。这不,林家孩子的反常行为立刻跟已经划上句号的会费事件联系起来,小幸妈不满地说:“明明说好到此为止不再外传的,为什么还跟孩子们说,搞得孩子都不理我了,真是小心眼!”
流言于是又起,大人的世界就是这般无事生非,永远不得安宁。小幸妈首先去隔壁小善妈那里发泄了一通,立竿见影,小善妈认为事态严重:这样小心眼的人,我前两天还问她借过一瓶啤酒呢,还是赶紧还了好,免得惹出其他是非。小善妈马不停蹄又去提醒富泽夫人:“你家借过什么林家的东西没有,借过的话赶紧还回去,他夫人一点小事也放在心上!”
这一天,林家莫名其妙来了几拨还东西的访客,跟小幸妈打招呼也遭了冷脸,这是怎么回事?林家夫人糊涂了。
大人们在家烦恼,孩子们在学校也烦恼,自己给自己订下的“禁言令”让小实和小勇在课堂上都出了丑,更严重的是,老师吩咐大家回家后别忘了问家长要下个月的点心费,第二天带到学校来。兄弟两个在大人面前比划半天,也没让大人闹明白他们究竟想表达什么,愤而放弃。雪上加霜,今后学校里也没点心吃了,要饿肚子了。这样的抗争对孩子来说真是辛苦,还能坚持多久呢。大人们胸有成竹,饶有兴致地看他们每天沉默进出,林家的冷战一直持续。
在英文补习老师家就不用这么“严肃”了,两兄弟虽然还坚持沉默,可面对老师说“你们这样把自己弄得很被动很难受”的说法,在父母面前一直绷着的倔强软下来,孩子们脸上也露出了无奈。
老师继续问:“还在吃磨脚石粉吗?肚子里有太多小石头会死的!”
“真的?!”弟弟小勇中了圈套,忍不住问。
“是啊,最近动物园里死了很多动物,解剖之后发现,原来肚子里有很多石头。”
哥哥没说话,可神情暗淡下来,大人的世界还是太浩瀚哪,这个说吃石头粉好,那个说肚子里有石头会死,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大人常常不理解孩子,可孩子心里的软弱又很容易被大人捉个正着。正说话间,姑姑节子也来了,她是来跟英文老师商量帮公司翻译资料的事情。两个成人寒暄着孩子们指责的那些无用的话,孩子在一旁沉默着,这情景很有趣味:煞有介事的大人有时候真好笑,煞有介事的孩子有时候倒令人肃然起敬。
男人们又在站前小酒馆碰上了,谈起家里孩子们闹着要买电视的事,都很烦心。小津在这里借剧中人之口说出他自己的观念:电视的普及是一亿人的白痴化。这个世界变得太方便的话,反而不大好啊。这是四十多年前一位老人的看法,当我们身处这太方便的世界,找不着北的时候,回过头去看他当年的感悟,如一记当头棒喝!人类不是没有先见之明,但人类总在误入歧途。我脑海中又浮现出文斯特镜头里各种电视影像充斥的东京。文斯特说:“电视让人啼笑皆非,它给人一种在世界中心的错觉,其实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给予。”这个被影像泛滥所污染的世界,丰富得叫人疯狂,于是变成另一种空洞。这就是现代人的虚无症结之所在吧:不是因为我们得到得太少,而是因为我们拥有得过多。
又一个明朗的休息日,那对被大家看不惯的小夫妇终于搬家了。林家夫人说:“邻居们很烦,说三道四的,我也变得想搬家了。”妹妹节子说:“可是到哪里也有邻居啊,除非搬到山里去。”是啊,这就是小津眼中的世界:有烦恼,也有出路。必须学会适应、妥协;可也应该倡导、坚持。这是一种圆融的流水般的世界观,从不跟世界较劲,有阻力就绕过去,在迂回蜿蜒中前行,力道蕴涵在每一次转弯,每一趟绕远,藏而不露、静水流深。
就在这一天,学校老师上门拜访了。俩兄弟吓坏了,孩子毕竟是孩子,以为天都要塌下来了,和大人的抗争坚持到这里,已是强弩之末、难以为继。他们决定离家出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一锅饭和一壶水。诺大个世界其实走不了多远,对孩子们来说,公路桥的另一边就是天边外。明媚春光,青青嫩草,身边还有干粮和水,原本凄惶无助的出走演变成一场意外的郊游,至少心情上是相同的。小实和小勇满足地坐在草地上吃饭团喝水。弟弟小勇快乐地说:“挺过瘾的!”哥哥小实附和道:“是挺好玩!”
看着这小哥俩香喷喷吃饭团的样子,没有杯子哥哥用壶盖喝水,弟弟干脆就用手捧着水喝,可他们由衷赞叹:“真好吃”!这样的画面让人眼中一湿,快乐其实那么简单,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感官世界关于快乐幸福的区域麻痹了?
小孩子总是估计不准大人世界的风向,又总能轻易驱散心头乌云,找到别的乐趣。林家兄弟看来有些忘乎所以,这“离家出走”如何收场的问题,被他们暂且搁在一边,哥哥小实甚至说:“要是再有点菜就更好了!”弟弟小勇自告奋勇回家拿,可他刚爬上公路桥,迎面走过来一个警察,兄弟俩落荒而逃,大人世界的权威至此完全击溃了他们。
天黑下来,两个孩子还没有踪影。他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老师走后,邻居富泽先生过来报告自己又找到一份工作的好消息,这是一份在电器商店做推销员的工作。善良的林先生真心为富泽高兴,磨不开面子的他当即表态,怎么也得帮衬着买台电器。富泽先生高兴地回去拿目录,林夫人却很惆怅,家里实际没这么多钱,只能选择分期付款,再说,如果要她选择的话,她很想买台洗衣机。由富泽先生退休风波引发的危机感也波及这对夫妇,是啊,退休后该做什么,得有所打算了。高速发展的日本社会看似繁荣,人做为庞大社会机器渺小零部件的无奈与悲伤,也初露端倪。
姑姑节子到英文补习老师家寻找小实和小勇,老师这才知道孩子失踪的消息。节子走后,老师和他姐姐之间有这样一场有趣对话,可视为全片的“点睛”之笔:
姐姐:真是个奇怪的孩子,还不说话吗?
老师:不过,不觉得有趣吗?从他们的角度,看大人们的礼仪,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姐姐:是啊,那我不是每天都在说没有用的话,因为我是推销汽车的,不说这些话汽车根本卖不出去。
老师:是啊,这种没用的话其实在起着这个世界润滑油的作用。
姐姐:而且,很重要的事情总是说不出来的。
老师:是啊,总是在说没有用的话呢。
姐姐:你也是这样啊!
老师:什么?
姐姐:明明喜欢却说不出来。
老师:在说什么?
姐姐:节子啊!每次见面都只是说翻译啊,天气好啊之类的话,从来都不说自己的真心话。偶尔也该说点真心话呀。
从孩子说到大人,大人的心事就这样被说中了,可大人还嘴硬不承认。怪不得在孩子们看来,大人的世界很累很无聊呢!
毕竟还是老师了解这两个孩子,节子从警察局回来手里拎着他们“落跑”时弃下的饭桶和水壶,前脚才进了家门,后脚老师就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他们是在车站看电视的当口被老师“抓获”的,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看电视,这世界的巨变脚步看来无法阻挡,小津用他一贯的宽容,在表达自己忧虑的同时,也承认了现实。
天并没有塌下来,想象中的风暴也没来临,大人们好象一下变得很讲道理。一场英雄气概的出走以垂头丧气的回家告终。过道里静悄悄放着一个大纸箱,电视!这才是峰回路转、真正的结局。孩子们高兴极了,“禁言令”也被抛诸脑后,立刻跑去问父母:家里真的买了电视吗?懂事的弟弟还问:多少钱?哥哥狡猾些,生怕一提钱父母又要变卦,打断弟弟说:总之很贵的。父亲故作严肃地教训道:“别管多少钱,以后好好学习就是了!”这次兄弟俩又干脆又响亮地回答:“是的!好好学习!”
家中又恢复了往日宁静,爱说话的弟弟也恢复了对谁都说“I LOVE YOU”的习惯,雨过天晴的心情,大概最是舒爽痛快。第二天早晨,小实和小勇主动跑去叫小幸上学,态度很热情。小幸妈这下又摸不着头脑了。这些孩子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幸妈和小善妈讨论了半天,不得要领,她俩叫住富泽夫人问,怎么回事,林家的孩子今天看起来很和气?富泽夫人答,是你们想太多了,他们一家人都很好。
很有意思的首尾呼应啊,影片开始的谣言起于这位富泽夫人,影片结尾的谣言又止于这位富泽夫人。小津就这样不动声色幽默了一把,拿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立场不停摇摆还自以为正确的大人们开涮。
是非之人却碰了个软钉子,小幸妈不服气地说:“一定是那家买了什么东西,电饭锅之类,不是的话态度怎么会这么不一样!”小善妈附和道:“是啊,都是钱啊!”
这就是我们不得不赖以生存的世界,飞短流长无法避免;这就是我们亲爱的芳邻们,生活的五味俱全由此而来。
车站上,老师和节子遇见了。早上好,天气真好啊,两个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孩子们眼中的废话。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找到一个愿意陪你说废话的人,就是找到了爱情,找到了幸福。
英国建筑师约翰·帕森曾经这样给极简主义下定义:当一件作品的内容被减至最低限度时所散发的完美感觉。当物体的所有组成部分、所有细节以及所有的连接都被减少压缩至精华时,他就会拥有这种特性,这就是去掉非本质元素的结果。
简单来说,极简主义遵循的是“少即是多”的理念,也就是现在比较流行的“断舍离”。生活中的“断舍离”可以去除生活中的冗余物件,净化环境,降低欲望,在祥和宁静中感受生活的温暖和美好。
而早在上个世界,极简主义这一概念还未普及的时候,小津安二郎已经开始在他的电影中尝试“极简主义”,这部电影就是拍摄于1959年的《早安》。
电影一开始就具有很强的节奏感,这在小津的电影中并不多见。相邻的房屋、整齐的晾衣绳、和地平线垂直的电线塔、长长的堤坝,这些场景构成了电影的全部,所有的角色和故事都发生在这些场景中。
大人之间的闲言碎语、客套礼貌,孩子之间无聊的游戏,微弱的抵抗,寥寥几个镜头勾勒出一副热气腾腾的生活画卷。男人在外工作,女人操持着家务照看着孩子。虽有矛盾,但最后总能巧妙化解。这其中,有一半是世俗的选择,另一半是对漫长岁月的妥协。
一位长期研究小津安二郎电影风格的美国学者说,“《早安》,在某种程度上,是小津最简洁的电影,没有运用复杂的形式,是一个用画面来构建一部电影的例子。”而小津却一直认为,电影是以余味定输赢的。
这样的想法一直盘庚在小津的大脑中,所以,他总能让电影在恰到好处的地方结尾,留下回味无穷的定格。他虽然一直关注着“小事”,但这些“小事”经过他的雕琢,别有一番风情。
在《早安》这部电影中,孩子和成人是两个彼此映照的世界,孩子之间的放屁游戏,成人之间的问候。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很有意思,孩子之间的放屁游戏就是孩子之间的问候语,而成人之间的问候语其实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放屁游戏”。
孩子的世界一半是对世界的好奇,一半是成长的焦虑。成人的世界一半是家庭的责任,一半是相处的谨慎。在《早安》这部电影中,看不见任何所谓的讽刺和批判。
当然,作为一部喜剧,《早安》的确具备很多喜剧元素,不管是人物的生活态度还是矛盾的出现和解决,小津都选择了比较轻松的表达方式。可这毕竟是小津的电影,喜剧绝不是他想要表达的重点。
细细分析这部电影,可以发现,这个由几间房屋构成的社区其实就是日本社会的缩影。失业酗酒的父亲、因为观念前卫而被孤立的夫妻、分期付款买洗衣机的主妇被怀疑挪用公款、失业在家的英语老师不得已做一些翻译工作、为了看电影和父母冷战的兄弟、为了符合“放屁游戏”要求而不停拉肚子的孩子......这其实就是真实的人间众生相。
对生活的敏锐观察是这部电影的基础,生活实苦,幸好小津没有让这种苦涩蔓延,而是注入了积极和乐观。重新找到了工作的父亲,找到合适住处的前卫夫妻,买洗衣机的事情也被理解,失业的英语老师开始了新的生活,买了电视的家庭,放弃了“放屁游戏”的孩子......一切就好像没法生活,或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
小津在这部电影中多多少少是手下留情了的,《早安》不露声色地展示了小津的“仁慈”。1932年,小津拍摄了一部《我出生了,但......》这部电影也是关于孩子和成人的,电影中有两个世界的对立,也有对社会变迁的描述,还有成长中的叛逆和父权的变化。《早安》虽然也是这样的大主题,但此时的日本社会已经趋于稳定,没有战后的萧条,更多的是直至今天都悬而未决的社会问题:老龄化、失业、被排斥等等。
《早安》中的成长是一种温和式的成长,就连叛逆也不过是不说话而已,男性角色在《早安》中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权威和尊严。儿子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不再是暴力的推翻,而是商量和妥协。
优秀的电影导演各有各的风格,但像小津这样将一种风格贯彻到底的导演并不多。小津的电影风格在最初几年就已经显现了出来,此后,他用一生来完善这种风格。《早安》虽然不是他的代表作,却可以代表他艺术理念和电影语言的成熟。
现在不妨来看看,小津的“极简主义”都包含了哪些特点:
低角度:在拍摄电影的时候小津喜欢把摄影机放在和地板平行的地方,或者高于地板几十厘米的地方。除了电影中需要人物从窗口往下看的情况外,整部电影的人物的视线变化都比较小。
固定构图:小津很少使用一些复杂的镜头,比较花里胡哨的电影语言,他更注重画面的构图。在拍摄人物移动时,小津通常会以同等速度进行跟拍,保证画面构图的稳定。
人物相似:如果抱着猎奇心理来看小津的电影多半会失望,小津电影中的人物相似程度很高。当两个以上的人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的时候,他们多半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坐在榻榻米上的时候,出去钓鱼的时候,人物的动作大抵相同。
动作幅度小:在小津所有的电影中,除了《风中的母鸡》中有女主从楼梯掉落这一幅度比较大的动作之外,其他电影中几乎没有激烈的动作。有人评价说,小津的家庭戏是在榻榻米上拍摄的,所以不需要激烈的动作设计。事实的确如此,在小津的家庭戏剧中,人物几乎都是坐在榻榻米上的。
节奏慢:小津电影中人物的动作、台词都保持着较慢的速度。在对话的过程中,对话之间的间隙也比较固定。如果刚开始看小津的电影,这样的对话安排会觉得不自然,看过几部电影之后,就能感受到小津独特的台词节奏。
重复次数多:重复也是小津电影的特点,在《早安》这部电影中格外明显,不仅经常看见重复的场景,有些镜头甚至都是一样的。小津的电影世界干净又单纯,所以重复的场景是必然的。
重复其实不仅是小津的电影风格,在早期的初探之后,他所有的作品都在重复几个固定的主题。他一生都在拍摄家庭剧,通过各种家庭来体现社会变迁和人情冷暖。
和擅长拍摄宏大题材和武士题材的黑泽明不同,小津关注的是人的情感的流变,这种流变是细微的,是不知不觉的。这种不知不觉在小津的电影中就成了一种风格,长期坚持这种固定风格,又使得风格成为内容的一部分。
举凡优秀的电影作品都无法将内容和形式分开,小津的电影更是如此。他选择了较为封闭的家庭题材,所以电影也带着一种天然的安静和缓慢。
极简主义作品《早安》,虽不是小津最具特色的一部,但却是喜剧元素最为明显得一部。没有《我出生了,但.......》的激烈,没有《东京物语》的艺术价值,却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捧腹的市井风情,这也不失为一种奇特的电影体验。
小津安二郎的《早安》是一部温暖柔和的时光小品,同样是描述日常生活的主题,同样是幽默生动的喜剧,但小津的电影却到达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小津说决定拍摄这部电影并不是为了票房,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他的电影。这样的话语恐怕是很少有导演敢说出口的。
影片中的故事发生在东京市郊的住宅区,以妇女儿童为主角,以老男人们为配角,把日常生活琐事拍成了一曲充满新意的变奏曲。这一边厢几个家庭主妇之间为了社团供款失踪而闹得不可开交,左邻右舍家长里短,絮絮叨叨间展现着昭和时代日和民生百态。那一边厢几个小伙伴结伴上学,大玩放屁游戏,一起挤在邻居家看电视。林启太郎家的小勇和小实因吵着家里买电视而与父母斗嘴,结果封口。最终,不出所料的,电视机问题解决了,妇女间相互猜忌的问题也解决了,只有那对相互暗恋着彼此的青年男女的感情问题被导演拍成一段留白。两个人在车站偶遇,只是不痛不痒地说着:早安!天气真好啊!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啊!屁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拣要紧的说,偏偏不说那句:我爱你。
在人物形象上,饰演林启太太的三宅邦子的表演可圈可点,简直是日式家庭忍气吞声妇女的典范。活脱脱地将那一个性格柔和、任人欺凌得百口莫辩的柔弱女子形象刻画得活灵活现。
杉村春子则保留了一贯的表演功力,饰演小幸母亲一角,担任妇女协会小组组长,这似乎是一个类似居委会大妈的角色。此人酷爱拿着鸡毛当令箭,动不动就对人颐指气使,又刻薄又雁过拔毛,似乎邻里间无论谁家的事情她都要插上一杠子,管上一管。
笠智众饰演的爸爸虽是以一种配衬的感觉出现在影片中,但这个角色却承担了极重要的意义。在电影中,林启太郎是知识分子阶层的代表,他对电视机购买与否的态度代表的是知识分子阶层是否选择接受已经到来的消费文化。对于市场经济带来的巨大变革,知识分子们无从拒绝。时代的洪流席卷了每一个年代的个体参与者,无论你如何犹豫不决,最终的选择答案都只有顺从。笠智众将那种踌躇与优柔表现得十分准确,但是由他扮演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的爸爸似乎有点不合适,因为当时已经55岁的笠智众看上去就是一张姥爷脸。
影片中的几个儿童演员倒是个个表演出众,无论是总在玩放屁游戏时屙在裤子里的小幸,还是个性倔强牵着弟弟抱着饭桶拎着水壶离家出走的小实,抑或是甘当跟屁虫随时随地把I LOVE YOU当作口头禅即使离家出走也想溜回家取点下饭菜的小勇,他们的眼睛仰视着世界,天真烂漫,又发人深省。尽管时代巨变已成定局难以阻挡,但是总会有风和日丽晒干短裤的好天气。
作为一部重拍作品,与1932年的原作《我出生了,但……》比,虽有多处不及前作之处,但那些精彩的情节还是令人莞尔。比如小实和小勇们天真地认为坚持吃滑石粉就可以随意控制放屁这种荒唐的念头。再比如孩子们直率地指出大人们天天说着早安啊、天气真好啊这些废话是在说屁话。这些纯粹的天真,犹如一束束明亮的光,照亮着这部虽然平淡却不平凡的电影。
清酒、秋刀鱼、味噌汤、茶泡饭、相扑比赛……这些带着浓重日和味道的生活细节静悄悄地穿插在《早安》当中,一个个不起眼的日常小物却彷如一个个熠熠生辉的注脚,打着小津的标签,顺其自然地述说着家长里短。轰轰烈烈的青春年华与潇潇洒洒的红尘作伴毕竟是属于少数人的,绝大多数人还是要面对平淡的生活,面对宁静的时光,恰如《早安》里的那些时光片段。
按小津的说法,电影是要人们想一想:人生中什么才是重要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已经遗失了?据研究者说,小津一直要做的就是表现“物哀”,所谓“物哀”概念简单地说,是“真情流露”,人心接触外部世界时,触景生情,感物生情,心为之所动,有所感触,这时候自然涌出的情感,或喜悦,或愤怒,或恐惧,或悲伤,或低徊婉转,或思恋憧憬。而小津安二郎的”物哀“其实就是作品中浓得化不开的”古朴的人情“,是《早安》中洋溢的细密的人情温暖与淡淡的人世哀愁。
1.小津安二郎最逗趣的作品之一,亦是人物关系最为丰富驳杂、叙事节奏相对最快的,短短90分钟就呈现出50年代日本都市百姓众生相,令人叹服。2.色彩极美,全片浸润在木材的棕褐底色之中,各种颜色浓而不艳,恍若戈达尔的亮丽原色与莫兰迪色相调谐中和,衣着与室内陈设的配色无与伦比。3.一部关于(日常)语言的电影:孩子们不了解大人看似无用的寒暄实则有调味料与润滑剂的意义,遂赌气不再开口说话,惹出各种笑料;而邻里间的关系竟真的因为少了一句问好而被猜忌所损害,主妇们的谣言与闲言碎语威力不可小觑;小儿出门时总将“I love U”挂嘴上,而两位互有爱慕之情的男女见面却重复聊“今天天气真好”,真心话难出口啊。4.孩子们的放屁游戏太有趣,还有那个呼啦圈。5.西方消费文化与现代性的影响:电视机,洗衣机,西服,推销员,学英语。(9.5/10)
早安这些寒暄语,孩童不懂其无意义的大意义。大人却也不明小孩对点头放屁的仪式感以及串门看电视的重要。主妇们闲言碎语着别家好坏,眉眼都扬得乖张。男人下班后喝酒,乜斜着走进别家的宅门。细细碎碎窸窸窣窣,近距离的邻里讨厌烦心又热闹非凡。小家伙很可爱,到那一男一女客套起来,别样美好。
日常邻里桥段,及其琐碎,咋看以为是令人无聊的繁琐,回头看各个家庭家长里短流言蜚语人情客套相互影响,引发连锁反应,结果令人莞尔一笑。结尾一句早上好让心中无限温暖。细节是琐碎的,格调是小调皮,骨子里是温吞的生活鸡汤,活脱脱一股子生气。有意思,妙趣横生呢简直。8.7
那个小家伙很可爱很可爱,"i love you"...
父亲吐槽电视会让社会变傻;英文老师也说日常敬语乃社会润滑之必备,可发生在坡下小区的实际情形,至少是小津重点摘录的那些情形却非如此:母辈们围绕着电视、房费、记恨的各种算计闲话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未因所谓智商或早安而有所缓解,足见恋旧未必和谐。其理更由老师的姐姐道明:日人太讲究礼数委婉和心思,眼见重点却绕道而行,生生把个简单事情给复杂或耽误掉。英文老师如也能像童稚却直率的小勇那样抛掉天气直言一句“我爱你”……所以此片可被视作小津对日本文化与国民性的善意温讽,以轻喜诙谐风格徐徐道来,连戳脑门放屁的笑话都透着让人受用的愉悦声调与节奏。(青木放屁,日本童星,生卒不详,演过小津的长屋绅士与风中母鸡)
语言之无用乃至恐怖性——但你又说,这个社会上的一切都是必要的:早上好晚上好天气真好。并且可爱的事情也常在无聊中发生。清醒至此,小津啊小津……
两段式故事,第一段以会费为由引发的各种猜测流言,第二段以兄弟二人要电视而引发的赌气行为,两段故事由于小幸母亲的流言再起而自然地衔接起来。ps:中景固定机位镜头,如同剧情一样平淡朴实,充满东方式繁复的人际关系,女人和孩子走出来,男人成为背景,尤其是以孩子的视角展现大人的世界更贴近生活
首先是若干琐碎的平行事件,然后,叙事逐渐显现,同小津的其他影片类似,《早安》同样揭示了日常之重复的价值,而非不可忍受。在孩子与成年人形成的平行关系中,某种程度上,小津对自己早先的黑白默片《我出生了,但....》进行了一次翻拍,只不过在彩色、有声影片的语境中,他更关注的是声音,放屁声是对日常生活机械重复的幽默性暂停,同样,也是孩童世界中秘而不宣的仪式,代表着一个成年人无法进入的空间。尽管我们不能严肃地宣布小津是一位语言学家,但是《早安》通过两个孩子之口,我们的确发现了习以为常的问候语中的元能指,尽管我们可以找寻意义,但不代表这些关于天气之类的话语本身就具备意义。
1.放屁与尿裤子;2.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生存嫌隙;3.小孩与大人赌气不说话,童年似曾相似;4.你好、早安、天气好,是废话,是客套,是润滑剂,也是一种乐趣。
好欢乐的作品,看完后整个人都舒坦了。小津难得一见的晚期喜剧作品,与早期《我出生了,但……》首尾呼应,里边的小正太是要萌翻世界么?不能再爱~
#重看#4.5;色彩明丽如沐春风,然则生活表象之下的无序暗流才是人生况味——邻里之间的揣测与比较,家庭内部的长幼尊卑,社会环境的影响,物质条件所起的决定性作用,爱情的滋长发生,种种复杂心绪岂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能理解。窄窄街道夹缝中来往的人们,无不在人情世故中冷暖自知,寒暄是世界的润滑剂,我们都要在这顺流逆流中饱尝失望,然后如这般可爱的娃一样长大。
小津放屁也富有诗意。
经由小津提醒,或者说是点拨,或者说是重重地按在地上锤,我们终于发现生活中那些没用的话其实是最有用、最本质的,而且随后我们惊讶地发现,小津的电影里——不光是《早安》——他所有电影里全都是没用的话,因此某种程度上说,他打破了电影的叙事规则,更重要的是他也把自己摊开了,并且是用一种喜剧的方式。最令人震惊的是,当他在自己的电影里,也就是《早安》的中部点明了这个问题之后,他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写剧本,所有人还是那么说话,作为观众的我们还是滑水般地看过去,感觉不到任何刻意的痕迹,但是某一个时刻,他的所有电影突然都*2了。 2021.05.23 @电影资料馆 二刷。《麦秋》变体,元电影!
1.和以往中产阶级的男士们在料亭里插科打诨不同的是,本片对准的是庶民阶层里几户家庭主妇之间的谣言是非,还有婆媳之间的毒舌,但没有一个人物被丑化,反倒是充满人情味般的可爱。2.最可爱的是两位小朋友。大哥和小弟为争取看电视的无声抗议。大哥的每次动作之后,一定会有跟屁虫小弟的模仿。这种由反复带来的延迟与期待发生的搞笑效果,可追溯到松竹无声片传统。3.彩色搭配,自然与否,精心几何构图,符合现实与否,在形式上的赏心悦目面前,显得并不再重要。
双11啥也没买,一个人跑去看电影。没想到看了这么一部好长时间以来最让我感同身受的《我要买电视》!😂索尼大法不买不行了,连笠智众都低头了。。。突然发现笠智众在小津的故事里总是扮演低头的角色,忍让的兄长,向夫权低头的父权等等。。小津从《我出生了但》时期的两个不同阶层的孩子的友谊,到这部《早安》里大家其乐融融平等富足地生活在小社区,记录了几十年间日本的变迁,用一个幽默的故事来描绘普通日本家庭面对消费社会和美国爸爸的冲击。用一个手势来形容这部电影吧:非常OK!👌
2014.1.5. 第三次。小津最有趣味的电影没有之一。大人的世界和小孩的世界,邻里的舞台和配乐。2019.6.15. 空间即舞台,上演一幕幕重复和变奏,家长里短、人生百味。消防员片段真的是笑到抽筋。散场之时听到有人聊不知道小男孩长大之后怎么样了,很想告诉她“飾演林家小弟弟林勇的島津雅彦, 童星長大後恢復本名原田龍三郎, 現為精於紫微斗數的命理學家”。小津的电影真的是让人希望每天重复看,永远都不会厌。
开头小儿放屁,结尾大人聊天气。
太棒了。小津是怎么把普通生活拍得如此盎然生趣?一个人终其一生都在描摹这种美好时光流逝之后的忧伤,这一点费里尼用一部《阿玛柯德》作了异曲同工的呼应。
高级喜剧。买电视机在小津的情节序列中功能等同于嫁女儿。阿宝萌死人不偿命。
这片竟然评价如此高,不能理解啊亲!小津这部片基本回归三十年代喜剧(但是最有喜感的段落便是老太太削铅笔呀),色彩上以无处不见的爱克发红为标志(他有多迷恋红色哇)。本片的精华在于最后月台上的那段看上去毫无意义的对话(恰似侯麦的绿光时刻)。片中还有少见的平行剪辑。但是此片确实乏味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