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法瑞尔、布兰登·格里森再度合作,饰演一对爱尔兰伊尼舍林海滨小岛的好兄弟,却面临绝交危机,这回断的不只友情,还有手指!马丁·麦克唐纳再展拿手黑色讽刺喜剧,当友谊走到尽头的心碎和伤害推到极端,所产生的愤怒与报复,竟然比爱情还失控,时空背景与爱尔兰内战遥相对照,更显其恶趣味。
马丁麦克唐纳的电影世界总是存在着两股相互抗衡的力量。一是在世界荒诞无常以及精神存在危机之下所产生的悲剧力量,二是身处其中的人们为了消解这种沉痛,承受那些无法承受之重,进而武装的幽默力量。不同于其他很多黑色幽默,马丁麦克唐纳的幽默永远不会来源于悲剧本身也不会让你逃离悲剧,更不会去粉饰悲剧。作为“直面戏剧”流派的殿堂人物,他总是会让世界的残忍血淋淋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而幽默则是人们选择去面对和承受悲剧的方式。这种浓稠的悲怆在幽默的稀释之下,便蔓延出了一种独属于马丁电影的忧郁。这种薄雾般的忧郁滋生于中世纪小镇布鲁日,被加州聒噪与刺眼的阳光所刺破,却又如春草一般渐行于密苏里艾比镇,渐远至离世孤岛伊尼舍林,还生在低云、远山与海浪的包裹之中。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重聚了《杀手没有假期》二人组。年过花甲的Colm(布莱丹·格里森 饰)产生了对于死亡的深层恐惧,他渴望像莫扎特那样,通过艺术来达到另一种更加永恒的存在,于是他选择与Padraic(科林·法瑞尔 饰)割席。后者身上有着桃源居民的赤子之心,然而却缺乏文化教育。印刻在人类身上的群居DNA使得他不得不通过分享生活琐事,进行永不休止的无意义交流,进而能从他人身上汲取到精神能量,用于抵御人类最原始恐惧之一:孤独。而马丁还巧妙的将Padraic对于孤独恐惧的坦白嵌入到了一场博得全场哄然大笑情景之中:Padraic捉弄Colm新朋友:“你的父亲被车撞了,情况很严重,你赶快回去,否则他将孤独地死去”;“什么!?我的父亲快死了?”“不,比死更糟糕”;“还有什么比死亡更糟糕?”“孤独”。Padraic对于Colm在时间与空间上的侵蚀,至少在Colm看来,是他通往精神殿堂的最大阻碍。
马丁麦克唐纳的电影充满了各种人物的冲突与对立,然而这些对立从来不是简单地建立在传统意义的好坏之上。戏剧导演出生的马丁深谙这个世界的复杂,有时人们仅仅是各司其职,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却业已对他人造成了伤害,杀得你死我活的双方心中都存在着善良、尊严、悲悯。于是自杀,或者说一方甘愿接受另一方的制裁在马丁电影之中总是存在,观众看着剧中人物明明做着正确的选择,却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向毁灭。造成原本井然有序的和谐世界失调的悲剧源头往往缺席于电影之中,电影只留下承受着不同痛苦的无辜之人自相残害。在马丁以往的电影里,这个缺席的第一因或是命运弄人,比如《杀手没有假期》里的误杀小孩,或是世道惨酷,比如《三块广告牌》之中女儿的奸杀。然而在《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之中,马丁将一切都回归到人类自身之中,推到多米诺骨牌的不再是任何一个外部因素,那仅仅是一个人对于自己生命产生了一种新的领悟。他最大化地减少了外部的偶然性,却增添了许多的无力与悲情。
环境对于马丁麦克唐纳来说向来都是个重要元素,在他所拍摄的四部长片之中,三部电影的名字都出现了地名。而爱尔兰的偏远小岛伊尼舍林,犹如一个“不知魏晋”的遗世之地,是马丁麦克唐纳思想实验的理想场所,是两种不同存在危机惨烈的内战战场,叔本华的名言“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成为内战双方各自的旌旗。伊尼舍林在某种程度来说,已经不再是一个地理空间,而是人类的灵魂空间。“伟大的剧本是将人物的灵魂放在火上烧”,片尾熊熊的大火,正是对于小岛这个灵魂的煎烤。而故事所发生的时间1923年,正值爱尔兰内战,微观个体与宏观世界在小岛内外同时上演着自相残杀。炮弹的轰鸣时而回响在小岛的上空,而哀怨清遒的爱尔兰民乐飘逸在背景音乐之中,二者交替着为这场注定没有胜者的双重内战做着凄美的注释。
长歌之哀,胜于痛哭。
电影依然有强烈的马丁麦克唐纳气质,镜头选摘是非日常的、不普遍的、浸没在独立的思辨氛围里的,由一个针尖上的偏执之谜导出一个棘手的精神困境,提出一个问题,生成更多问题,却不解决问题,以堵代疏地推进剧情,给人以自缢般的窒息感。马丁设计的情节张力也依然有一种精神内耗倾向,没头没尾、自找不快,并且一定要往极限推演:昔日挚友突然间语义不明地与自己决裂,并发展到剁掉手指以明志,电影全程都在致力于从这一疑点里挖掘出真命题。
马丁早年创作过两个“三部曲”系列戏剧,“丽南镇”三部曲和“阿伦岛”三部曲。这部电影脱胎于“阿伦岛”三部曲其中一部作品,当时因为尚不成熟所以并未发行。六部戏剧作品无一不是深深凝视爱尔兰西部岛民的生活,也都被相似的痛苦贯穿:一方面是对血脉的仇视,亲人朋友间避免不了扭曲的爱恨情仇,也往往牵涉出血腥凶杀;一方面是对地缘的仇视,小岛是让人深陷匮乏和厄运的囚笼,美景非但不能疗愈人,反而会吞噬人。作品里的人物对“关系”的倾轧有多敏感,就对心灵的平静和自由有多渴望,甚至不惜以疯魔换成活。
这是基于马丁个人系列戏剧作品的一条完整线索,可以让费解的现象有迹可循,能懂《丽南山的美人》里女儿为了出走家庭而弑母,就能懂这部电影里科尔姆为了摆脱碎嘴无趣的朋友而自残,不需要借助所谓的政治隐喻,本身便可以顺理成章。其实,类似爱尔兰内战的宏观背景经常在马丁的作品里出现,但不会成为被叙述的主体,因为远方的战争在他看来未必比内心的更喧嚣。
马丁已经竭尽所能地把痛苦通过电影传达出来了。执意绝交的科尔姆看到的是有限,所以要在死亡来临前寻找一个永恒光亮的出口,是音乐也可能是其他;执意挽留的帕德瑞克看到的是孤独,他只有寥寥几步路的小岛和寥寥数个亲人好友,驴子也称得上是合格的倾听者。实际上,马丁的痛苦是一种有前现代性的痛苦,它来源于对具体关系的超越,但还没有触及对个体自限性的反思,一个人在追求绝对价值的路上往往只能灰飞烟灭。所以故事往往就此打住,小岛上的人们穷其一生也没能琢磨清楚个中缘由,已经等来报丧女巫将生命回收。
作者:Alex Ritman / The Hollywood Reporter(2022年8月30日)
校对:覃天
译文首发于《虹膜》
五年前,马丁·麦克唐纳带着自己的第三部长片《三块广告牌》亮相威尼斯,该片不仅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更是横扫了英国电影学院奖,并为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和山姆·洛克威尔带来了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今年,麦克唐纳携新作《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再战威尼斯,与前作相比,这部黑色喜剧的戏剧性有所下降,将故事背景转移到了1923年的爱尔兰农村,讲述了两个男人的友谊突然结束,因为其中一个人认为另一个人实在太无趣。
这部电影在戈尔韦郡拍摄,该郡是麦克多纳许多早期剧本的发生地(就在他父母的家附近),也是布莱丹·格里森和科林·法瑞尔自2008年的《杀手没有假期》之后首次在银幕上重聚。
在接受本刊的采访时,麦克多纳谈到了自己「慢工出细活」的原因(以及担心《三块广告牌》的成功可能会迫使他投入到更多的工作中去),解释了他如何在故事发生前数十年就想好了这部新作的片名,并坚决拒绝了任何希望他执导非本人的剧本的制片人。他还坦承,女友菲比·沃勒-布里奇给他的新作提供了反馈,值得庆幸的是,她很喜欢。
问:据说你在1994年就有了《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的构想,那么从那个时候起你就一直在完善这个项目吗?
麦克唐纳:不是这样的,我想借此澄清一下。我最早是想到了一个标题,并且试图以它为片名写一个剧本——实际上那时候的标题还是「Banshees of Inisheer」(译者注:本片的英文片名为The Banshees of Inisherin)——但它并未完成,我也不太喜欢,就把它抛在了一边。但我一直很喜欢这个标题,觉得它值得重新启用。因此,大约三年前,我想出了一个适合这个标题的故事。这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和最初的想法没有关联,我甚至对它毫无记忆了。
问:这个片名显然与你此前的「阿伦群岛」系列戏剧相关,你似乎有意将他们组成一个三部曲?(译者注:麦克唐纳以前创作了《伊尼西曼岛的瘸子》和《伊尼西莫岛的中尉》两部戏剧,阿伦群岛位于爱尔兰西海岸,这三个故事的发生地正好就是组成这个群岛的三个石灰岩岛屿。)
麦克唐纳:就其故事类型而言,这部电影确实像是三部曲的终章,它是一部以爱尔兰西部为背景的黑色喜剧。但除此之外,它是一部全新的作品。
问:故事的灵感从何而来?
麦克唐纳:我只是想写一个关于两个男人分道扬镳的悲伤故事。部分原因可能是自从《杀手没有假期》之后,我一直想让科林和布莱丹再度合作。从那时起,我一直和他们保持着朋友关系,并且希望没有其他人能够把他们俩凑在一起,有一次差点就发生了,但最终还是没能成行,我为此感到非常高兴。他们俩也一直想重聚,所以这就是这个故事的起源——「分手」的故事和这两个老朋友。
问:距离《杀手没有假期》已经有14年了。你们这次的合作顺利吗?布莱丹在那部电影里的下场可是有点惨。
麦克唐纳:他是自食苦果!话说回来,是的,这次合作也非常愉快。在八个星期的拍摄时间里,没有人发过牢骚,这很奇怪。我爱他们,我们相处得很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他们也没有任何明星的架子。他们知道我仍然是一个资历尚浅的电影人,但也清楚我有一些擅长的事情——故事和人物。而且他们知道我在乎他们所在乎的东西。
问:和你的其他电影相比,《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的节奏和氛围似乎不太一样,它是不是和你的舞台戏剧联系更为紧密?
麦克唐纳:我不认为它与戏剧紧密相连,但我确实想拍一部比其他电影更安静、更收敛的作品。这绝对不是好莱坞的风格。它在某种程度上给人一种欧洲电影的感觉,尽管我在拍摄的时候脑子里并没有这个想法。但我很清楚要让风景成为故事的一部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它能像任何一部爱尔兰电影一样美丽。因此,我们一直以此为目标,这也使得这部电影留有更多的空白和安静。而且与其他电影相比,它可能没有那么多情节,更像是一个人物研究。但我认为它和其他电影一样有趣。
问:这是你自《六发子弹的手枪》之后回到爱尔兰拍摄的首部电影。你是否对此计划已久?
麦克唐纳:没错,拍摄地点离我父母的住处很近。他们就住在戈尔韦郡的边缘地区,而我们在阿伦群岛的伊尼西莫岛拍摄,必须经过他们的房子才能抵达港口上船。所以在周末我会去看看他们,这很棒。戈尔韦郡是一个很适合闲逛的小城。这很有趣,因为通常在电影拍摄现场,工作人员了解的是你过去的电影,但在这个片场,他们了解更多的是戏剧。所以这不太一样。
问:这也是你自《三块广告牌》之后的首部长片。当你凭借那部作品大获成功后,是否很难专注于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不被噪音和大量邀约所扰?
麦克唐纳:实际上,因为我不是那种连轴转、不停地拍电影的人,而且我不太喜欢工作,当某部作品获得成功时,我担心的是它会让我不得不面对更多的工作。所以我没有太多你所说的忧虑。我每年都会写一些东西,但那只是为了自己而写的,而不是受人委托。如果它不好,我就把它扔掉。我喜欢《三块广告牌》以及随之发生的一切,这是出乎意料的一次旅程,非常有趣。但你确实要谨慎对待它。我不觉得我必须以任何其他方式重复它,或是重复《杀手没有假期》。坦白说,我根本不关心作品成功与否。《三块广告牌》的成功太反常了。我认为它只是出现得恰逢其时。当时MeToo运动如火如荼,弗兰西斯的表演非常精湛,以及各种相关言论四处传播。所以这种情况很难再发生了。
问:或许正是《三块广告牌》的巨大成功,人们对山姆·洛克威尔饰演的种族主义者产生了不少反感,有人埋怨你给了他一个救赎的结局。这种反馈会让你觉得不适吗?
麦克唐纳:作为一个一直反对种族主义并经常思考这一议题的人,我觉得这种看法很有趣!但我认为这部电影并不是少数人所认为的那样。我完全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我觉得那只是以一种简单的方式进行解读。我并非要把自己的看法强加给他们,但他们似乎错把洛克威尔的角色看作是这部影片的英雄。他试图成为一名英雄,但惨遭失败。因此,我试图讲述一个关于我们把谁当作英雄或反派的故事,并且引发围绕这个问题的讨论。我觉得以种族主义者的视点解读这部电影的结尾有点过于简化。但我能理解。
问:你一直都是自编自导,你有想过执导别人的剧本吗?
麦克唐纳: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幸运的是,我一直都有积压的故事可以回看。我也不认为自己将来会去改编别人的故事。因为不经常工作,所以在空闲时候我总会写一些东西。写新故事一种愉悦,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问: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将自己的戏剧搬上大银幕?
麦克唐纳:我坚决反对这件事。尽管我说过讨厌剧场,但我确实认为你应该尽自己所能写出一部最好的戏剧,而不是着眼于把它置于不同的艺术形式中。你必须尊重艺术形式本身。而改编通常是捞钱的一种手段。此外,我也觉得戏剧的故事讲过之后就没必要再重述了。
问:你的女友菲比·沃勒-布里奇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编剧,她会充当你的剧本的参谋吗?
麦克唐纳:算不上参谋,她通常会在剧本写完后读一下。而且她很喜欢这个故事,这很棒。
问:她有给出什么建议吗?
麦克唐纳:没有,但她的赞许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问:你和你的哥哥约翰·迈克尔·麦克唐纳似乎一直保持着有好的竞争关系?
麦克唐纳:我不确定这算不算竞争,我们都希望彼此拍出好的作品。
问:不过你们俩都频频与布莱丹·格里森合作……
麦克唐纳:他还从我这里偷走了拉尔夫·费因斯!
问:就像《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中布莱丹扮演的角色一样,你是否曾经因为某人无趣而与他绝交?
麦克唐纳:不会,他们只会偶尔让我恼火!我保留着所有无趣的朋友。
原文链接:
看到衩姐推荐,今天在工作夹缝中看完。很喜欢这部电影。
看了一些影评,发现这部电影蕴含了大量对于爱尔兰那场开始的莫名其妙的内战的映射。文化人和劳动阶层的冲突,说不清理由突然就爆发的战争,成为牺牲品的年轻一代,为了摆脱战争而选择离开去往美国的爱尔兰第一代移民(男主的姐姐)。这种对历史的反应,大概让这部电影在很多著名的影展上被提名。 可是我对爱尔兰的历史并不熟悉,只在电影布鲁克林里获得过一点关于”爱尔兰第一代“的知识。
尽管我无法理解本片的这一层含义,却始终挡不住我对它的喜爱。 朋友之间三观差异导致的绝交。(与外部世界) 认识到生命无意义后的绝望感。(与内心世界) 没有勇气独自面对孤独的恐惧。(外部世界带给内心的影响) 这是三个长久以来在让我感到最痛苦的事情。痛苦,就是这部电影的主旋律,它贯彻始终,只是在两位男性主角的之间不停的转换。
科林扮演的男主角Padraic是一个日常生活中很常见的人,他无知却善良,有一点点懦弱。但是他还算快乐,因为他有照顾自己的姐姐,有自己的马和小毛驴,还有自己的挚友Colm。他每天跟朋友在酒吧,喝同一款当地的产的啤酒,喋喋不休的讲着那些毫无营养的屎尿屁,因为自己是一个Nice的人而感到幸福。直到有一天,Colm对他关起了大门,拒绝再跟他做朋友,想要认真去探索自己人生的意义,想要进行音乐创作,想留下什么,不想让无知的Padraic再影响自己的生活。Padraic无法理解,几次跟Colm纠缠,企图说服他恢复他们的友谊。Colm切下的手指,丢在Padraic门口,用自残的方式,表明自己想要跟Padraic划清界限的决心。
很多人似乎会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 不理解Padraic那种抛弃尊严近乎祈求的坚持,一次次的去找Colm,朋友嘛,没了一个,再找一个不就可以了?更不理解Colm那种不惜自残的”分手的决心“
而我,不相信人和人之间有任何关系是无法割舍抛弃的,也讨厌看任何流血的画面。可是我却很理解他们的立场,因为我感受到的是他们行为下的痛苦。
害怕孤独的痛苦,和害怕自己从此只能一成不变的痛苦。
所以Padraic一遍遍的祈求,把毛驴放进房间,面对姐姐的指责,说”我很难过的时候就希望它能进屋陪陪我“
所以Colm在Padraic又一次来找自己的时候,哪怕有一丝心软,最后选择的是更极端的,切掉自己剩下的4只手指。
电影里两段戏我印象深刻。
一段是,Padraic被粗暴的警察在众人围观之下狠狠揍了一顿,毫无还手之力。回家的路上,自己坐在马车上,碰到Colm迎面走来,坐上他的马车。Padraic面对自己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昔日友人,留下了作为男人委屈的泪水(不得不说科林这一场哭戏实在太强了,把委屈窝囊脆弱都表现了出来)。Colm最终拉过Padraic的手,握了一下,然后把马缰抵还给Padraic,下了马车,不回头的走了。
第二段,是片尾。Colm坐在海边,他本应被烧死在自己的房子里,死在那场Padraic当着他的面放的火里。他为什么会选择离开火场活下来,我们不得而知。Padraic带着Colm的狗赶来,Colm对他说,谢谢你,照顾我的狗。Padraic露出了一种天真的笑容,像不喜欢被夸奖的小孩,又夹杂着一些,作为男人被哥们儿道谢的羞涩感。这种笑容只停留了一秒,就被下意识的收起,他冷着脸,像说出”我要杀了你“时一样,冰冷的表情说,”客气什么呢“。这次转身走开的,是Padraic。
电影里我最喜欢的角色,或者说全片唯一正常,中和了这部电影过多的怪诞色彩,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虚构的现实故事而非架空世界的人,Padraic的姐姐。
她未婚,聪慧又勤劳。读很多书,懂音乐,也毫无怨言的照顾哥哥的生活,帮他洗衣做饭。在两个男人发疯时,一次次站出来劝他们清醒,保证以后不再打扰他。但她终于也在收到Colm的四根手指时,发现自己的信被杂货铺的老太婆私自拆开并散播时,选择了离开。离开这个充满莫名其妙的争斗的地方,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在无法自拔之前,找到可以抓住的橄榄枝,拼尽全力脱离这块泥潭,用我们中文这两年最流行的说法,摆脱内耗。
孤独和无意义感带来的痛苦,注定将缠绕我们大部分人的一生。这部电影并没有谈及任何美好的解决之道,只是用一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故事,把这种痛苦铺开讲了出来。上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电影,是无依之地。
这种电影大概无法给我所谓的力量感,也没有揭露什么敏感的社会议题。但是可以让我用影像的方式,读懂自己的痛苦。 而这足以成为让它们在我心里变成好电影的理由。
一对如影随形的朋友,一方厌倦了成日泡酒吧,聊是非,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担心自己上了年纪一事无成,有一天悄然离世,被人遗忘,于是决定作出改变,希望凭借音乐流芳百世。改变的第一步,就是自私的单方面终止这段友情并决绝地与对方保持距离。被“抛弃”的快乐(无聊)小伙,在扎扎实实体验到失去的痛苦和手足无措之后,不断问责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甚至以为这是愚人节的玩笑,殊不知愚人恰是自己。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就能迅速地失去本以为是永恒的一部分,变成孤零零游荡的小鬼,兀自痛苦神伤。
在极度空虚、无聊、迷失、孤独的时候,任何一种形式的亲密关系,都会成为一块依赖求生难以割舍的浮木,这与生活在今天,还是生活在影片中这对朋友所处的1923年没有区别。区别在于身处何处。如果是今天,在城市里,人海茫茫,人际复杂,友情破裂只要换掉电话、拉黑、删好友,实在不行换地址便能轻松地与他人失联。可若换成身处孤悬之岛伊尼舍林,同时对面的本岛还处于内战的炮火之中,两人便如同关押在同间监狱的囚犯,出了事避無可避、众人皆知,冲突也就断了和平解决的出路而被无限激化。热爱音乐的为了彻底绝交,从冷漠以对,到自残相逼,最终锯掉五根宝贵的手指,还以为两人各自发泄完就算扯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笃信一哭二闹三纠缠就能重归旧好的,在一切尝试换来更糟糕的后果之后,生出“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我,那真是太孤独了,那不如就再过分一点,让你恨我吧,这样就能以另一种方式永远纠缠在一起”的念头,我们不死不休。
片中有一段台词“Maybe there are banshees, too. I just don't think that they scream to portend death anymore. I think they just sit back, amused, and observe.” “报丧女妖”的寓言成为本片无可回避的宿命。同时也揭示了一个事实,每个人的都是情绪的动物,以荒诞的激情召唤绝对孤独,最终成为死亡的猎物。怎么摆脱?影片中反复出现的圣母像和十字架似乎在暗示宗教的力量。可是把教徒赶出忏悔室的是神父,矗立的十字架也无法改变房子被烧毁的结果。神明做不了什么。一切已发生的都无法挽回。就像这三年的经历的种种,居家隔离、生病死亡,每个人又何尝不是生活在自己的“伊尼舍林”?只是有的人勇敢走出去,尝试新的开始;有的人留在原地,任由寒风吹彻,被孤独淹没;有的人忍受伤害,不为人知的死去。导演说:“我希望这部电影能提醒人们,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这是一个我跟电影都没办法有答案的议题,但也许我们可以面对它,不要再尝试走那条路。”
看完《伊尼舍林的女妖》稍微找一篇评论就会被污染,它关于孤独、艺术与友谊。哪一个更能慰藉一个人存在的孤独和有限,是艺术还是友谊?如果有限的一生里只有时间专注于其中一件事呢?两者本不必然是对立的,但是电影里的小提琴手认为它们对立,其实他是悔恨自己对朋友的爱,也是厌恶自己的孤独,因为孤独,因为需要和爱着朋友,所以花了大半辈子时间听朋友说自己不关心的牲畜、和朋友共度时光,他想着自己本可以谱曲的时间,想着自己的人生化为音乐会是怎样的,能被什么人听到,而现在他只是一个朋友。他因为厌恶自己的孤独和孤独造成的软弱、孤独造成的爱,伤害了自己的朋友,或者说通过伤害自己来伤害朋友。而养驴子的朋友,为了不被拒绝,为了孤独能持续被慰藉,为了去爱那个朋友哪怕对方决定不再爱他,为了自己也能继续被爱,不断地重新建立联系,被伤害,生活坍塌,自我认知崩溃,最终从无聊的好人变成一个坏人,从无止尽地求和到毁坏你的生活,因为没有平衡的办法。故事线展示了孤独的几种可能性:自杀,出走,攻击,隔绝。艺术或许能起到作用,或许不能。重要的是有些人相信它能,有些人不信,两边或许无法互相理解,可是却能相爱,这是惨烈之处,就像你没有手指却要拉小提琴。通过神父的猜测导演讽刺了观众可能的猜想,这是同性浪漫关系吗?它不必是。它是两个朋友为了对彼此的爱和自己的孤独在折磨所有人。全片最厉害的是报丧女妖的那句话:I don't want to be nice, I want to be accurate. 从人和人的拉锯抽离的俯拍镜头中,晴朗的天空,流浪的云朵,大地漠然自由美丽,而人们剧烈地需要彼此,在血和火中燃烧,哪怕已经在孤岛上,也永不会真的流放。那是什么精确?那是精确的孤独。精确到每个凡人的死亡。小提琴手可以斩断手指斩断演奏乐器的器官斩断与朋友的交流,但是他斩不断对朋友的爱和自己延绵不断的孤独,就像音乐不会随着断指消失而会被记忆和哼唱。孤独和爱是没有留下声音的音乐。
挺鲁迅的。第一次割手指非常好,男二摆脱冷气向上走,不再仿徨的呐喊。也把一个阿Q砸出五味三道,朋友离开,他妹妹的人血馒头也终于吃不下了。村里的狗啊驴啊牛啊马啊眼神也冷了,翻开历史,爱尔兰英格兰,写满了吃人二字。第二次就不好了,成了孩子气,可见孤独不过是另一种斗气,茴香豆写了几遍,这件事没有意义,依然是孤独的新写法,没得出路。男二少了开场的凄厉之色,成了祥林嫂,孤独本身就是咒语,一个传一个,搞疯所有人。最后的烧房子成了强弩之末,成了门口有两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烧掉一棵不会改变本质,何况还没烧成。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可悲的是他们总是强行相通,我们都觉得吵闹只有他们不懂。
挺好的电影。是我不该在一周繁重的工作以后特别想放松的时候选择了它!!!到底是谁???告诉我它是喜剧!!!
男朋友变了,觉得无聊要跟你分手了。你却想方设法想和他多说几句话。他觉得和你说话是在浪费生命,甚至切了自己的手指扔到你家门上,你还在想着:他没有扔在我身上,一定是因为爱我。(love fades
#venezia79 3.5 可能是我期待太高了吧 抱着期待去看结果收获了个小品 也不是小品不好 也不是完成的不好 就是觉得差点什么
做成话剧的话,会更招人喜欢。
这部才应该叫《分手的决心》!
整部电影里唯一喜欢和感兴趣的就是妹妹的角色。聪慧,温柔,活在孤岛之上默默忍受着孤独,她也读书,也无人可以交谈,却不给人以其他男性角色那种咬紧牙关的用力之感,而是有一种海浪般独自舒卷的自然感,跟岛上的自然风光一样美。最后选择在一片静默中转身离去,酷极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她才是电影的主角。所以,相比之下,我完全不关心两个男主在干嘛,我看得懂导演意图(哥们你的导演意图确实也过于明显了,),但我丝毫不与他们共情,也不是太关心他们的手指和死活。我实在是一个过于典型的女性观众啊。
A. 让人如坐针毡的好。看似是反目成仇的荒诞喜剧,实则是对精神内耗生动的具像化:一半的我渴望“伟大”而与“平庸”的自我割席,另一半的我因为被憎恨而变得充满怨恨。四面悬崖的小岛成为封闭内心的绝佳喻体,闷响的炮火和如报丧的钟声则是意识深处的背景音。麦克唐纳用浅显却精确的符号构建当代个体的精神战场,并在后三分之一由焦虑转为触目惊心的自毁,而结尾那场看似平淡的海边戏,正是在笔锋一转中提醒观众:我与我的战争永无止境,我们都是伊尼舍林的囚徒。
能明白片子想说什么,但是我不喜欢… 以及男人真是永远听不懂别人的拒绝。
气质上特像是一部四五十年代的英国“伊灵喜剧”(Ealing),以及大卫.里恩早期电影那种调,像所有“伊灵喜剧”一样天真和古老,只是生在了当代。能想到的对标片是迈肯德里克的《荒岛酒池》(1949)。
本届威尼斯最喜欢的影片!两个人物对时间的掠夺和捍卫都极度共情。由于现实的相似性,观影过程中一度令我产生了些许恐慌,转头望着你的侧脸。我那时没想到的是你提及的关于Padraic的分析,当优秀的朋友、热情的哥们、美丽的姐姐这些构筑起他善良外皮的他人的美好逐渐被剥离之后,Padraic自私、暴戾、邪恶的本性就暴露无遗,而人的本来面目在多大程度上就是如此不堪呢。即使不去思考,影片呈现的本身也是个好故事。麦克唐纳的编剧真棒啊。
极其无聊,可能我的观影水平无法欣赏,不了解历史,也看不出隐喻,浪费了两个小时看两个精神病的故事。
男男版“分手的决心”是吧?太儿戏了,这是在过家家吗?这就是麦克唐纳的尬学吗?威尼斯电影节果真玩儿完了… @Venezia79
#79thVeniceCompetition#目测是个人本届威尼斯最佳。两个人物都完美踩在我的点上,一个在存在主义焦虑驱动下不顾一切的与自我割席,每次钟声响起我都能充分共情到那种被时间攫取的窒息感;另一个建立在社会支撑上空心的“善”被逐步抽离的线也写得非常精妙。而在嵌入了如此精细的文本后还能将故事讲得引人入胜,这编剧能力就太厉害了。
始于两个男人戛然破碎的友谊,一方坚定绝交,一方倔强挽留,荒唐滑稽的人际危机在分歧、纠缠、困惑中逐渐演变成极端疯狂的暴力事件,切断手指以表决心,焚烧房子以雪前耻,人物带着神经质的古怪与偏执走向毁灭,麦克唐纳用虚构岛屿上人与人的对立决裂巧妙影射历史上真实的爱尔兰内战,隔海内陆无休无止的枪火仍未终结,闭塞孤岛愈演愈烈的斗争还将继续,凄厉的钟声犹如女妖报丧,温柔的海浪冲刷不净复仇余烬,在偏激的自我对抗中沦堕为伊尼舍林的永世囚徒。爱尔兰自然风光和凯尔特民俗神话装点寓言故事,外加招牌式黑色幽默,最大限度抽去戏剧化元素,表面冷静克制,内核则更加虚无,从善与恶、俗与雅的矛盾撕扯里窥见人性的复杂多面,荒诞中透着彻骨的压抑和悲凉。除去流畅的剧本和精彩的表演以外,摄影、配乐以及色彩运用都堪称一绝。
分手(指)的决心
“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这是马丁麦克唐纳的思想实验,在伊尼舍林岛上爆发的是一场两种存在危机之间的内战。而在这座孤世小岛的远方,宏观的世界之中,还时不时传来爱尔兰内战的轰鸣声
莫扎特是18世纪的(让你装逼!)昨天还是朋友今天就要分手(烧死你个狗日的!)姐姐有没有可能你也喜欢我(没有?好的那我可以去死了)男人喜欢男人很常见(神父你真的不是在说你自己?)我的驴我的驴我的小毛驴啊!!!实际上一点都不荒诞,封闭停滞的生活中,情绪无限波澜:绝交、单恋、纠缠、怨恨、复仇、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宠物——这就不是我们现在么!
4.5。之所以喜欢,是因为觉得它与当下十分relevant。画面远处内战的炮火,近在眼前却仿佛又和自己无关的战争,好像在影射着什么。动荡的时代势必会左右人的思想,我们寄希望于调整人际关系去适应瞬息万变的环境。但在一个你无法随意“按下删除键”断交好友的时代你需要为友谊的破裂,或者割席所有人际关系,承受多少肉体和心灵的代价。麦克唐纳写的是现实寓言,用这个故事下探人性的深度。善良与暴行也许并不对立。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像Siobhan一样选择离开。(LFF2022,RFH)
反冷暴力宣传教育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