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这天,今天
有一天你会离去
但是,请给我这一天
就当我俩没有明天
就给我这一天……
在安哲罗普洛斯的《永恒与一日》里,他讲述了一个为了寻找一首完美的生命长诗从而一生漂泊的诗人的故事。在诗人生命的最后一天,他开着车去医院接受自己生命宣判的这一天,遇到了因为战争而逃难过来又被人贩子拐卖的擦车男孩;遇到了街头演奏的音乐学院的学生;遇到了因为意见相左而伤害彼此的情侣;遇到了为自由而对抗政府的人权斗士;遇到了夹着公文包生存的普通中年职员也遇到了诗人自己的化身—一个背井离乡的孤独诗人。他看到人的一生:儿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一生,想起生命中经历过的家人、爱人以及朋友,也想起了生命中缺席的场合。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天开始试着去与自己错过的爱人、家人道别,为为自己的不会爱道歉,也为自己错过的场合而道歉。诗人后悔自己发现的太晚,后悔在生命的最后一天才发现生命的甜美与真实的渴望。
看这部电影的过程就像在读一首长诗,这个节奏和男主角—诗人—的角色设定很贴合。从电影的开始到结束,一直都是沉浸在一种“慢”的痛觉当中。导演把“永恒”拍成了“一日”,同时又将“一日”拍的犹如“永恒”那么的长。
我们似乎永远都在追逐“明天”,追赶下一个骄阳。我们放任“今天”不管,我们离开家人、爱人,离开故乡,只为寻找生命中不凡的“诗篇”,直到最后,我们词穷到不能再写出任何一个字。我们耗尽了生命,在不得不回头的时候才发现生命的关键字词、完美诗篇就在原地,生命的渴望与甜美也在原地等待。
张悬在《日子》里面唱:
我不知道今天会是今天,
一旦想到明天,明天就不再是明天,
而今天就是今天,
我好抱歉我没察觉
明天到底是哪一天?明天只比永远多一天。那么永远又是哪一天,它又有多远呢?我想,隐藏在电影背后没说的:永远就是今天。请给爱人、亲人和朋友以及你自己这一天,这一天就是今天,今天即是永远。
2 ) 对话
为了记录下面这四段对话,我粗鲁地一次又一次折磨DVD机的回放及慢镜键:
对话一:
场景:亚历山大去看望住在疗养院的妈妈,她已经有些痴呆
妈(在房间里喃喃自语):
刀叉,银器,我的嫁妆
我的嫁妆...
你收到哪里了?昨天还在这里
昨天还在这里......
(妈妈躺在床上,睡着了)
亚历山大(坐对着睡着的妈妈):
妈,为什么?
为何世事总是不如意?
为什么?
为何我们必须腐臭
徘徊在痛苦和欲望之间?
为何当我难得有机会
有幸使用我的母语时
我才能有家的感觉?
当我仍能从寂静中
寻回失落或遗忘的话语
我的脚步才会再次佪荡家中?
为什么?
妈,为什么...
我们不懂得如何去爱?
对话二:
场景: 亚历山大走在大街上,不远处一盏白炽街灯亮着,男孩从镜头外小跑进画面
亚历山大: 我想跟你道别.你今晚出发?在夜里?
男孩: 我以为,你让我以为...你也要走了,我会很寂寞
亚历山大: 你将...踏上旅程,走遍港口,走遍世界
男孩: 再见
(孩子转身慢慢走远)
亚历山大(喊叫着): 留下来陪我!你的船过两小时才开,而我只剩今晚
亚历山大(自语般): 留下来陪我
(孩子走回来,紧紧抱住老人)
男孩: 我好害怕
亚历山大: 我也是,留下来陪我,留下来......
对话三:
场景:片首,画面上是一栋两层的老房子,海浪的声音,还有两个男孩的画外音
男孩A: 要不要一起去岛上?
男孩B: 哪里?
男孩A: 岛上.我们要去潜水,逛古都,然后爬上山崖,向过往的船只大叫
男孩B: 你对古都了解多少?
男孩A: 爷爷说它本来很繁荣,后来因为地震沉没,在海底沉睡好几个世纪.当晨星思念地球,停止转动,它就会浮上海面.就一下下,此时一切都会静止,包括时间.
男孩B: 什么是时间?
男孩A: 爷爷说是一个小孩在海边玩沙包...你来不来?
对话四:
场景:片尾,亚历山大与安娜在海边起舞
亚历山大: 安娜,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我不去...
亚历山大: 我想计划一下明天,对面的陌生人会放同一首歌;一定有人可以卖我字词.
亚历山大: 明天,明天是什么? 我问过你,明天会持续多久? 你说...
安娜(小声地): 比永远多一天
(安娜侧着身子,背对着慢慢走出镜头)
亚历山大: 我听不到!我听不到,你说什么?
安娜(画外音,大声地): 比永远多一天!
我只想把它们记录下来,没有其它评论了.....
3 ) 《永恒的一天》——既是一天,又是永恒
“当晨星思念地球,停止转动,它就会浮上海面,就一下下。此时一切都会静止,包括时间。”
“什么是时间?”
“爷爷说时间是一个小孩,在海边玩沙包……”
海浪翻卷着浪花拍打着沙滩,轻柔的琴音缓缓的响起,镜头从海边摇曳而起,到了海边一栋房子的二层窗口。以上的场景出自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执导的电影“永恒的一天”。
影片讲述了一个关于寻找生命归宿的故事。
亚历山大是一个患有晚期癌症的老年诗人,在他进医院前等待死亡一天,本想把最心爱的狗托给女儿却遭到拒绝,女婿也执意把祖宅给卖掉。这一切都让亚历山大很伤心,他只能默默地离开,孤独的面对生命的最后一天。诗人都是无根的叶,即使有了家庭,有了挚爱自己的亲人,都注定了一生的漂泊。亚历山大则是为了能用希腊语续写上世纪诗人寇夫拉的诗《被囚的自由》而四处游荡,想着也能像诗人一样买下一个个单词。在他决定离开海边的住宅度过孤独的最后一天时,他发现了早已去世的妻子安娜写给他的一封信。
信如整部电影一样美得像一首诗:
“我想在两本书之间绑架你,
你有你的生活,
那把女儿和我摒出局。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离去,
风把你的眼睛带往遥远的地方……
但请将这一天送给我,
犹如我的最后一天,
请将这一天送给我。”
直到此刻,亚历山大才发现妻子曾经是多么地爱他,也曾经因为这份无悔的爱而忍受着怎样的孤独,她只是向他索要一天,只有一天。
过去的时光一一浮现。但是有些东西却再也无法重现。
现实与回忆在亚历山大的世界中交替出现。现实中,是永无休止的战争与日复一日的生存游戏。在大街上,他救下了一个孩子,两人在旅途中真诚的温暖着彼此的心,在几乎绝望的世界中找寻着残留的温情。
曾有人说过,萍水相逢的滋味最难受,今天和你成为朋友,分离往往是永远。但对于亚历山大与那个孩子,一天的相识便已足够,这一天将会是他们生命中永恒难忘的一天。华兹华斯说;“当心灵被匆忙的世界占据,感到厌倦,失去乐趣,孤独的感觉,多么浓郁。”亚历山大的心被诗歌霸占了太久,孩子的心被生计占了个满,两人都不胜疲惫。而在这一天中,他们找到了自己,从浑浑噩噩的世界中挣脱出来。
亚历山大在他的最后一天中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世事不能预料?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腐臭的寂静之中?俳徊在痛苦与欲望之间?为什么我的一生都在自我放逐?”
诗人到底能做什么呢?诗人寇夫拉回答说:“歌颂革命,哀悼死者,向失去的自由祝祷”。诗人就是为这些抛弃了家庭、忍受社会的排斥,一次又一次续写着自己的诗篇。
可是仅仅这个回答是无法停止亚历山大对生命的追问。为什么我们能为那些空虚无依的“大爱”终身奋斗却守不住只属于自己的那份爱呢?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背叛家庭,背叛自己?为什么总在失去时候才懂得珍惜?为什么总在伤害着最爱自己的人?为什么总在悲叹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为什么在镜子前却看不清真实的自己?为什么总在感怀流逝的青春?
诗人为了散播爱而漂泊,却丢失了自己的爱。安娜爱的呓语仿佛近在咫尺,却如远处的浪涛声遥不可及。亚历山大曾在结婚时,像所有人一样承诺过要永远爱自己的妻子。爱情这东西好说,可这永远是什么?
亚历山大在电影的最后说道:
“……安娜,我不去医院了,我不去了,我想为明天打算。陌生人会以同一首乐曲回应我,而且永远都有人卖字给我,明天,……明天是什么,安娜?
我曾问你,明天会持续多久?
你说:‘既是一天,又是永恒’。”
写到这里,我想,所谓的永恒也许就是我们永远无法触及的那一天的美丽。那应该是充满了希翼的一天,没有痛苦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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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mtime.com/my/LadyInSatin/blog/398193/ 4 ) 一生何求
永远到底有多远?
或许只是一天。
时间只是一个孩子。朝雾笼罩在狭长的海岸线上,生命在步入暮年后依稀见到烛火将近熄灭的征兆,从明天起,亚历山大将有一场长途旅行,折叠剩余心力,不携带任何行李,包括回忆。
每天清晨,对面的同样白色窗帘随风摆荡的陌生人总用同样的音乐回应亚历山大,一种重逢的暗示或者宿命的巧合。亚历山大在路途中打消了寻访的念头:以同样的姿势沉醉,他们就能彼此安慰。
安娜身为人母的字句溢满亚历山大从未正视情结,回忆里的真实和错误除了亲历者自身,没有任何旁人能够了解甚至窥探。
亚历山大离开女儿的公寓,怅然若失的带着暮年的感慨,流浪没有终点。
阿尔巴尼亚灾祸遍地,战役蔓延,小男孩偷渡边境后的世界风雪连绵仍然是一场灾难,被挟持被贩卖。
这个世界怎么会变得这么坏?坏的几乎要失去生存下去的勇气,坏的要怀疑跋涉千里的原因,坏的人人都在苦思冥想如何去爱。安哲的镜头里总是有纯澈小男孩的清净眼神,却都未涉人世便经历上帝安排的苦难。谁来收留谁来挽救谁来张开胸怀屏息苦难释放幸福?无从揣度。
亚历山大在这一天里注定要四处飘流。他拯救了他,他不知道他也安慰了他。
安哲镜头里的边境总是苍茫的似乎世界没有尽头。亚历山大带着小男孩到达希腊北部与阿尔巴尼亚接壤处,但他们又神奇回头。流浪还是归乡,村庄里婴儿啼哭,火光四溅…战争,永恒的思念所寄托的意念——家乡,化为难以到达的没有眼泪的诅咒。
逃亡和迁徙是在灾难里反复演习及至最为深刻和自然的动作,恐惧几近吞噬心灵,埋葬永恒。
一首未完成的不朽。一个流浪回乡的诗人。一段意象里最为亲近也最为陌生的旅途。流浪是为了回归,在沉静的放逐和浓密的思索里完成对自我的满载和问候——以更驯服的姿态回到母体,回到永远的栖身之地。
身在母国却没有操练母语的可能,是极尽保护也扎在每个流浪人心头的荆棘。买来的词汇和语言所构筑的未完成不会完整,不存在完整。躲在暗处的男子所捍卫的另一种生命执著的样态,歌颂革命拯救母国,只言片语的拼凑。《被困的自由者》,伟大的悖论。亚历山大余生都将被困,失去自由。
逝去的年岁里,碧蓝的大海,银白色的沙滩和餐具,母亲的喃喃和安娜的热恋…竟在一天里,一切生活样态的无常和逃遁周遭的疏离,以无比清晰的影像重回脑际,与那个错过无数光阴的孤独者骄傲重逢。
明天有多远?人为什么会腐朽?人为什么要漂流?
坚固的过往在大脑沟回的来回间失去重力,淋湿了伤心的大街,游行学生用热血或者无知选择生命的进行时。
一个在探访回忆中任由被细节摧枯拉朽,一个在擦身死亡中初识生命之本质的无常。骄傲一生的作家、诗人亚历山大和阿尔巴尼亚小男孩交换恐惧、眼泪、历史和脆弱,共度一天的剩余,时针将要顺时针滑过的节奏。
公车上来往人群不断,在自己的围地里都保持自在的独立没有任何交集或侵略:追逐女学生的男青年、寂寞而快乐的乐团和孤独返乡的被困自由者超现实现身…最完整的生命横断面一览无遗,这就是难以挣脱的窠臼,没有逃离的困囚。
这一天要结束了,阿尔巴尼亚小男孩坐上回家轮船,命运依旧堪忧。
因为将要去趟冰冷死亡河流看到一切真相,才有这浅浅幸运与永恒短暂问候。却在另种时空关怀里逆时针看到从前的疼痛、流失、忏悔、和永远静止而无从感知不被习得的爱。
只是一天时间,每分钟都在意识里追问明天路程所需,不知不觉里,追问费尽一生心力,到达不费多少等候。“永远或者一天”。亚历山大没有听清安娜的回答。在第一次问的时候。
一生何求。
这是另外一个译名。我更喜欢的一个译名。
5 ) 《永恒的一天》―――大师教会了我们什么
时间是什么?
祖父说:时间是一个在海边嬉戏的孩子,……你来吗?!”
在轻柔的钢琴曲中,在有着鸟鸣的早上,请随着大师镜头走近那扇微启的窗,去唤醒童年的岁月,让熟睡的童年醒来,当你蹑手蹑脚出房间,走下楼梯,你将去海边,去找寻历史中的自己。大师的凝望,岁月的记痕,每个思想着的人无法忘记童年的纯净如碧海般无边无际。这是《永恒的一天》开始,这是寻访的起始……
《永恒的一天》获第51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大奖。,内容描述一位自我放逐,寻找永恒意义的年迈诗人带着一个阿族男孩,穿越国境去寻找失去世界:人的和睦共处和人与人之间的和善。影片以冬天、多雨的提萨洛尼卡为背景,怀旧的主题贯串了整部影片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里总有对人性、人道主义和生命终极的思索,大师总喜欢设置一个小男孩角色,仿佛人类童年真挚无邪的目光。
今夜,请跟我来,去倾听希腊海边小城提萨洛尼卡的涛声,去找寻昏暗的夜雨中的一盏灯,那盏悄悄占据着地中海潮湿的午夜的夜灯。
一个行将归去老人,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和一辆夜车,一个起点和一个注定的终点,这些你能建起什么?!在夜车上挚旗的年轻人、探讨爱情的恋人、捡拾弃花的中年人,今夜他们去向何方,明天他们又有什么经历什么样的人生?!镜头不时转向窗外三个披着黄雨衣的骑车人,缓慢驶向远方,对于这个星球而言,一切只是周而复始的过程,你与他,是与非。此刻,我们与大师同在,我们同在历史的夜车中,等待希望点燃朝霞……。
巴比伦塔、文字的翻译、语义的深究,能将每一个词组固定,可是你永远无法用别族的语言译出人类的内心,内心是无法翻译的,内心是一种感悟,是一种共鸣,是一种交融,此刻,请随我来,一同听听那孩子的念白,这是对故人的思念,这是人类心灵的呼唤!听吧,那远离浮尘的心灵之声:
“Hé! Séllm,很遗憾,今晚不能与我们同在
Hé! Séllm,我害怕,海是如此的阔广
Hé! Séllm,你在等待什么,你要去向何方
我们将去何方,我们的明天将怎么样?!
山川、河流、警察、士兵,从未阻止我们的道路
啊,我看见无穷无尽的大海
夜里,我看见妈妈含着泪站在门前
圣诞节快到了,钟声正在响起了,白雪覆盖了山顶。冬夜,愿你能再和我们交谈
关于所有自由的港口及无限的世界
Hé! Séllm,请和我们交谈
Hé! Séllm,你说话呀”
虽然,我一句都无法听懂原文,但是我能感受孩子心底对和平和善的召唤。交流,心灵的交流早已经超越了语言本身。
那么!今夜,请你不要昏睡,请你随我登上那辆夜车,去感悟大师的内心,去见证每个在夜色中匆匆行走的旅人
明天是什么?!永恒又是什么?!
有时,只要一个善意的微笑就以足够,生命在于自我的超越和领悟。就像无论我们多么害怕我们也必须直面死亡,就像我们终要一个人孤独面对上帝的召唤。
在所有思想和不再思想的日子,因为微笑,心感受着善和关爱,使我们知解爱和宽容
老人带走了他的诗和时代,虽然我们没有圣歌,虽然我们再也无法深入哲学,但是我们至少明白人的责任和义务,至少在今夜我们目睹一个老人的告别,目睹着一位哲人的离去,永恒在生命消失的一瞬成为现实,我们来自海终有一天我们回到那儿,静谧如初!
诗人说:造就天使的初始,就是将精神从肉体中剥离出来,使灵魂战胜尘世的利诱和无聊的消解。
净土留在了诗中,留在了心灵的和歌中。
那些生活在物欲中的人们,他们永远从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真实的面目。
那一刻我想起了“道”,我不再悲哀,我知道,人生来就有分别的,道的不同决定了人的未来和此生。
故事在继续,老人将心灵的炬火传给了孩子,传给了黑夜在找寻人生意义的每个没有放弃的生命。
活着,为了什么,在夜深人静处清醒者我都会询问镜中的自我,这一刻安哲罗普洛斯回答了我们,永恒是心灵的彼岸,在生命的旅程中的某一个自悟之处。
家园 净空 以及不朽的三重奏,影片舒缓的节奏展示着人类的苦难和希望。
我们往往为时代驱使在白昼做着他者。故步自封地沉湎于蝇头小利之中,连做飞蛾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当砼体中的玩偶、宠物。我们已经遗忘了理想和飞翔。
我们能够万千次描摹凡高的星空,我们同样在大师的影片中潸然泪下,但是我们是否真正了悟生命和存在的意义。
全球化的年代,形而上的哲学早已臣服于形而下的人生,知识分子的龟缩和堕落使整个世界溃烂于物欲之中。这个时代没有多少人去关注遥远的苦难(伊拉克的战火、波黑动荡的局势、流离失所的孩子、非洲的饥荒)。我们的安逸建立在什么基础上,我们是否为了生存而剥夺了他人的权利?
安哲罗普洛斯教会了我们爱,教会了我们沟通的方法,我们拥有同样的未来,我们有着相同的归程,去日苦多,来日渐少,让我们伸出手吧,给暗中人们心灵的慰藉,给所有孤独的生命一种真诚的对应。
这是我们超越自身的唯一方式,这也是自我救赎的方法。
听见了吗?大师的呼唤,在这沉沉的夜幕中,这是诗者之心,这是一个老人的最后的告白:
“滑落的朝露是黎明最后的星光,宣告了阳光普照”
人生的阳光在于心灵的方向,跟我来吧,在这样的夜晚,追随大师的思想,直到阳光之地,直到彼岸。
OSAMA KAVKALU于2003年2月21日,星期五 春色中的浦东 寒鸦精舍
6 ) 安哲罗普洛斯:上帝献给希腊的奇迹
1944年,希腊发生内战,大导演安哲罗普洛斯一家蒙难。他的父亲被堂兄弟举报,“解放希腊人民军”的共产党人以自由主义者的罪名逮捕了他。几个月后,父亲被释放,穿越大半个希腊回到家中。这个恐怖而荒诞的事件让少年安哲心有余悸,多年以后,他把这一幕放进了电影《重建》,片中的角色斯皮罗的原型正是他的父亲。
安哲曾经讲过一个故事:当他开始拍摄《重建》时,他记得有一个下午,在那个小村庄。天下着毛毛雨,薄雾笼罩空山,村庄已被遗弃。大多数村民迁往德国,他们都抱着一个改善生活的梦想。只剩下几个身穿黑衣、在幽暗的灯光中恍惚可见的老太太行走在狭窄的小路上。他听到一个衰老而嘶哑的嗓音唱着一支极古老的歌。这是个老人在唱:“噢,小小的柠檬树……噢,小小的柠檬树……”
《重建》是一部阴郁的电影,它以一件发生在希腊北部最贫穷、落后的伊庇鲁斯地区的情杀案为楔子,勾勒出希腊贫穷村庄的社会生态。青壮年纷纷逃去德国赚钱,传统农村社会土崩瓦解,留守的家庭如同苟延残喘的瓦房。在《重建》里,村庄成为历史的遗弃者,当村民站在路旁控诉男女二人,人心的直接与荒诞油然而生。安哲要讲的不是凶杀,而是历史对失落者的放逐。
早在那时,安哲已经对长镜头的艺术信手捏来。他对长镜头的迷恋始于学生时代。有一次课堂教学,安哲迟到了,教授要他交一个短片的镜头脚本,他问同学要了一根烟,用烟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圈说:“这就是我的脚本,一个360°的全景镜头。”教授恼羞成怒:“你不是来学习这个的!”安哲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实验,如果学校里都不能实验,那还要去哪里?”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这是那位老师的态度。后来,当安哲的短片放映完毕,全班起立鼓掌。那位老师说:“我知道你们不是给电影鼓掌,你们是在赶我下台!”
安哲因此被学校劝退。许多人为此抗议,包括任教于此的萨杜尔,但结果没有改变。安哲不为所动,继续看阿伦·雷乃和戈达尔的片子,他向往法国,不仅仅是因为法国的新浪潮导演,他爱司汤达的《红与黑》及《巴马修道院》,也一度沉浸于加缪的反抗哲学。在服了两年兵役后,他拽着手上的船票来到塞纳河畔,一边学习,一边打零工谋生。夜间搬运、卖地毯、去夜总会唱歌,这些经历丰富了他的底层认知,而在法国高等电影学院的进修,让他掌握了更专业的导演技术。
在巴黎,安哲加入了左翼。他在五十年代参加了一些学生示威,比如支持塞浦路斯,但每当左翼与右翼的学生在广场上打起来,他就会离得远远的。安哲曾经也激进,也对革命抱有希望,但家庭的创伤让他心有余悸,渐渐的,安哲一点一点地在调整自己的政治态度,他批判斯大林主义,刻画革命幻灭的悲伤,在1975年的《流浪艺人》里,他以流浪剧团的巡演为背景,通过闪回讲述了希腊1939年梅塔萨克斯将军专制统治到1952年到帕帕戈斯右派将军上台的历史。通过口述和广播,我们知道剧团一再地被各种政治事件中断演出,从专制的将军到纳粹入侵,从恐怖空袭到暗夜的枪声,影片有一幕令人印象深刻:当德军撤退,希腊士兵骑马狂奔,人民在集会中欢庆,一些人高举马克思的头像无产阶级革命的歌声震天响,但很快,枪声袭来。“那一天,垃圾的广场将会变成武器库吧,意志坚定的年轻人唱的不是赞歌,而是诗吧,不会屈服于暴虐吧。对满身伤痕的自由充满希望吧!”时间的废墟冲散了梦幻。
回顾半生,安哲曾说:“我是战争的孩子,记忆中的第一个声音就是战争警报声,而第一个画面则是纳粹军队侵占雅典的场景”。德军对希腊的侵略被投射于《塞瑟岛之旅》开幕的一场戏:指挥交通的年轻德国士兵被一个孩子触碰肩膀,这个小孩随即跑入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窄道中,而士兵就在后面追。
1936年梅塔萨斯独裁、1937年二战、1944年内战、1967年军人政变、1974年军政府倒台,希腊是欧洲文明的发源地,曾是整个欧洲乃至世界的中心,但在二十世纪,希腊只是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国,一个被反复侵略的失落之地,巨大的落差感烙印在安哲心里,也影响了他对历史和世事的看法。历史未必是线性上升的,也可能不断下坠,历史成就了多少胜者,就放逐了多少输家。
在安哲的内心还有一位失落的父亲。“被带走的父亲的消失——我们不知他是否还活着——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沉重的负担。”《重建》以父亲的归来作为开场,《雾中风景》等与寻父有关。安哲说:“这个父亲或是真实或是虚拟——但他是整部电影的中心人物,主角。 ”
父亲和故乡有时候是含混的,他们共同指向过去。《雾中风景》,两位姐弟远赴梦德国寻找虚构的父亲;《塞瑟岛之旅》,主角在海外流亡三十二年之后,重返家乡的旅程;《尤里西斯的凝视》,一位导演寻找马氏兄弟未被冲印出来的三卷底片,他追随马氏兄弟当初拍摄的脚步,横越巴尔干半岛,可是,他疑惑道:“我们已经跨过多少边界,但我们还在这里,还要跨过多少边界我们才能到家?”安哲说:“对我而言,要找到一个地方,让我能跟自己、跟环境和谐相处,那就是我的家。家不是一间房屋,不是一个国度。然而这样的地方并不存在。”只要一走开,此刻的故乡就永远不在,无论是归来时,还是记忆深处的,都是陌生的故乡。
安哲一直试图拍摄史诗,但事与愿违,他最拿手的反而是抒情长诗。安哲的抒情从不是激昂壮烈的,阴郁、洗练是他的特质,和一般的抒情诗人不同,他的镜头语言如此克制,《哭泣的草原》末尾的绝望喊声、那种撕心裂肺的情绪并不多见,他对待电影显得理性而隐忍,但剥开理性的外壳,电影的抒情性十分明显,总有一个诗人气质的角色牵引着观众,在空旷灰冷的画面中,安哲的影子其实格外明显,人物在他的电影中扮演着诗歌中的意象,电影折服我们的也不再是惊心动魄的情节,而是整部电影的抒情气质,那是安哲的作者气质。
如果说王家卫拍的是都市的失落者,那安哲拍的则是一个民族的失落者,放逐是他永恒的主题,个人冲破集体的迷思,告别革命与英雄,却活在了举目四望空一人的落寞中。在安哲的镜头里,老人和孩子是主角(《永恒与一日》《雾中风景》《哭泣的草原》等),又是携手同行的伙伴,他们逃离固有的生活,好像要寻找什么,却只能找到追寻之物的遗迹,甚至什么也找不到。《永恒与一日》中,当老人与孩子在路旁,孩子准备离开时,老人终于忍不住,要他回来,理由是“你离船来还有两小时,而我只有今晚”,可孩子还是走了。老人依然在路上,从黑夜到黎明,他看到年轻时所见的大海,也听到手风琴的乐声;他目睹了边境线的变化,也与迁徙者擦肩而过。当他面对大海,问妻子:“明天有多远?”妻子说:“永恒加上一日。”
比起集体的狂欢和历史的颂歌,安哲更留恋“此刻的温存”,是刚好在十字路口,陌生人短暂的拥抱。水、雾、灰尘,安哲让他的影像置身在朦胧之中,为现场平添出模糊的气息,唯一没有模糊的是情感——小人物的情感,亲情、 友情、爱情,乃至对故乡的愁思。安哲镜头里的人物沉默寡言,内心却藏着千言万语,他呈现政治,书写迁徙,为的不是政治和迁徙本身,他所关注的,是原本相安无事的人如何被外部袭来的权力、意识形态所驱逐,他们的命运如何被瓜分、冲散到无路可走,最终成为一个个实质意义上无家可归的人。就如《时光之尘》中刚刚相爱就被拆散的情侣,一个去了西伯利亚劳改,一个被关押,政治漩涡让他们在一条路上被分开,而他们只能被动接受。
在那时的苏联乃至整个东欧,这样的离别也许每天都在上演。在那个时代,既有伟大的卫国战争、跃进的工业体系,也有冰天雪地里的流放者、排队领面包的穷人。苏联的政治体制和社会面貌极为复杂,在此无法赘述,但某种程度上,斯大林是那个大国苏联的象征,是许多俄罗斯人对“强大”向往的化身,东正教塑造了他们的性格和世界观,他们自居高贵,向往精神自由,却又信奉一个伟大的神,愿意无条件服从“伟大”。在东正教中的“弥赛亚意识”的感召下,俄罗斯人认定自己是“神选民族”,他们期盼一个强人领袖——一个具有强大父辈气质、震慑多方、决策坚定的代言人来领导他们,而斯大林就是这样一个代表。但斯大林也有死的一天。当斯大林去世,一批人的信仰就动摇了。电影《时光之尘》里有一个片段,就在肃杀的广场之上,一群苏联人沉默地面对领袖去世的消息。他们沮丧地分离,眼里尽是枉然。
而另一边,影片的几个主人公——斯皮罗、雅各布、艾蕾妮,他们的生活渐渐没有一个所谓的伟大去支撑,他们似乎更关系切肤之爱,更珍惜在自己漫漫时光中浓墨重彩的人。斯皮罗是安哲父亲的名字,1944年的希腊内战和杀戮,他的父亲被判处死刑。“那年,斯皮罗被他的堂兄弟—极左“解放希腊人民军”的一员—以在德军占领时期不支持该组织的罪名逮捕并判处死刑。”因为童年的阴影,安哲说:“希腊人是在抚摸和亲吻那些死石头中长大的,我一直努力把那些神话从至高无上的位置降下来,用于表现人民。”
1995年,安哲被人问道:“你喜欢作为一个导演的生活么?”他说:“上帝给予人各自的死亡,每个死亡都有其必然性,有其节奏,有其感觉。如果有幸能选择自己的死亡,我愿意死在电影拍摄的过程当中。”
他那时不曾知道,自己将死于一次冬天的意外。当希腊人沉浸在新年的喜悦,安哲倒在血泊中。许多天后,在他的葬礼上,影片《重建》的民谣再次响起,风雨漂泊的希腊中,有人似乎在重复吟唱:“你在水边恸哭,低吟着悲歌苦调。蔚蓝海面上的海鸟呻吟,也没有你悲凉。”在雅典,整个城市的市民、政客和电影人都陷入悲伤,人群中,甚至有从巴黎和莫斯科远道而来的影迷,他的妻子Phevi与女儿在黑夜雨伞下低声哭泣,众人齐唱希腊民谣《Kontoula Lemonia》。那个冬天只有他是最沉默的,他走的时候,整个希腊都为他哭泣。
似乎沿袭野草莓的创作思路。同样是暮年时分的生命回忆,同样是关于爱与孤独的公路之旅,同样是新老两代之间相互影响的救赎历程,野草莓通过对个体的集中摹绘在回忆的温柔与超现实梦境的尖锐中找到平衡点由此带来异常温暖的轻柔和解;而安哲用凝练的镜头语言与视觉设计构造出诗意影像并以此盛放沉深的现实内容。长镜头每一寸移动每一度摇移都始终能找到构图空间的稳定感与多角度的纵深感、柔和质感的光线空间被大片苍茫的白色与一抹死亡之灰点染由此构成画面统一的隐喻系统、镜面反射与三角关系构图等细节设置又对这些隐喻做出了内在的提炼与指涉。内蕴丰富饱满的视听调度带来的诗性很大程度地消解了那些映衬战争 政治 历史 人生片段的沉痛观感,代之以普世宽广的理性思考,因此难以捕捉到更深层次的诗意,即使脱缰时空的回忆片段具有最强大的感性冲击
公车的旅途就像是一生。年轻而冲动,爱的痛,音乐的洗礼,吟诵生命的诗。诗人拥有最宽广的灵魂,如大海。但失去了爱人的大海只是变得无尽的苍凉和阴冷。回忆里人们着纯白的衣裳,音乐和沙滩都温暖。但明天就是到不了,因为它比永恒多一天。倘若生命的最后能拥吻挚爱,或许死亡也不可怕
运动长镜头是诗
长镜头 海洋 诗歌 生命 永恒
影片中借19世纪诗人所罗穆斯之口告诉我们:真正的诗人该走向战斗与歌咏革命列车上隐喻了安哲生命的四阶段:左翼,爱情,音乐,诗歌。
永恒的影像之诗
我幻想那小孩從來沒有存在過,只是詩人的想像。詩人面對的是將故去?懷鄉?失憶?還是自殺?如何面對失去了的感覺,不論語言還是生命。生活是痛苦而難以承受,如何去面對明天?但如同那巴士上的經歷,只要有那一點點的愛和溫柔,生活就很甜美,每個人最總都會到那彼岸,只要曾經嚐過那一點點的甜蜜就已經足夠
看来还需要再闭关修炼一段时间,才能看懂安哲大人的电影,现在,我只能用他的电影来催眠。
四年的时光在这部电影和我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它给人的熏陶起初是隐于水面之下的,记忆被再次唤醒之时,你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崭新的…… How long will tomorrow last? Eternity and a day.
为何,母亲/为何世事总不如意?为何/为何我们必将腐朽,于痛苦与欲望间徘徊/为何我一生都在漂泊?为何当我难有机会有幸使用母语/当我仍能从寂静中,寻回失落与遗忘的语言,我的脚步才会再次回荡家中/为何,母亲/为何我们不懂得如何去爱
就是闷,就是看不懂。。。。
“时间是什么?时间是一个在海岸边玩沙包的小男孩。”这个比喻真好。时间本没有恶意,再长再短,港口和更宽广的世界都无法回答儿时问过妈妈的问题。孤独是你不够投入的借口,永远或只是一天。
永恒的声色之诗。1.首尾慢推长镜,于单个横摇镜头中穿越时空,安哲的唯美形式化。2.边境电网上蠕动的尸体,披黄雨衣的单车队。3.明天会持续多久?既是一天,又是永恒。4.孤独词穷买下词语-蔻芙拉,放逐者,深夜。5.时间是一个小孩,在海边玩沙包。6.火化塞林,病房泣问,大巴乐队,于转瞬即逝中永恒。(9.5/10)
如今你走了,留我一人面对无尽海洋
温故。与灯舍朋友们在苦行咖啡店(位于商业楼6层,室内用北欧木桌椅配灰黑色石砖墙,一整面书架,角落里还有一架YAMAHA老钢琴,种植琴叶榕和铁线蕨)。与会者有位近60岁的阿姨,谈到自己90多岁的母亲每次送医后都收到病危通知,她来是想知道对待死亡的态度以及“何为永恒”,如同电影里老诗人的疑问。安哲说:“这部电影的灵感来自我自己的衰老”,影片结尾老诗人对海念祷的三个词:Korfulamu:希腊语里孩子在母亲怀抱中的幸福。Xenitis:意为历史生存境遇里的局外人。Argathin:指涉一种时间状态,意“黄昏、迟暮”。抒情语言里还加入了巴尔干地缘政治博弈后被遗弃的阿尔巴尼亚小男孩,他们在公交车上目睹了希腊近代史的缩影。而后是:山峰覆雪,铃声响亮,但愿能听你畅谈那些港口和那辽阔的世界。
“推开一道门,门外是三十年前美丽的妻子;沿着一条河,岸边站着回到希腊的索洛莫斯”。
行走的诗人,流浪的小孩,深邃而安静的自我放逐。不断拉回的记忆就像双脚同时踩入过去与现在的河流,既是一日也是永恒。谁不害怕未知的旅程呢?Live Together, Die Alone。金棕榈实至名归。(最近泪腺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的热泪盈眶)
4.5 一直對林奕含的評論印象深刻:「安哲羅普洛斯《永遠的一天》看五分鐘,還沒有情節推展,便大哭了,端著電腦在外婆家走來走去,媽媽愕然問怎麼哭成這樣,我說這拍得太好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感動,這部電影也驗證了「電影使時間流逝變得甜美。」—安哲羅普洛斯
送苹果会腐烂,送玫瑰会枯萎,送白葡萄会压坏,我送上我的泪水……
对人生的追忆与珍爱,对生命的不舍和暂留,对爱情的惶惑与发现,对诗歌的执着与追求,以及对明天的渴求和奢望。镜头下是雾的诗意,凄美的大海与路面,延续至看不见的远方。老人与小孩,你能不能留下陪我?你还有两个小时就要离开,可是你还有明天,而我只剩下今晚。明天会持续多久,比永远多一天。